苏幽璃端着茶回来时，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她把茶杯往林弦面前推了推，指尖碰到桌面时微微一顿，才收回手拢在袖中。
“尝尝这个，用院里的玉兰花瓣烘的。”
她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却没抬头看他，视线落在茶杯里打转的茶叶上。
林弦端起茶杯抿了口，一股清冽的花香混着茶香漫开，比刚才那杯多了点甜味。
“比外面茶馆的爽口。”
苏幽璃嘴角弯了下，算是回应。她在对面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头，发梢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只有蓝灰色的眸子偶尔抬一下，又飞快垂下。
屋里静了会儿，只有安神香的烟气在梁上慢悠悠绕圈。林弦打量着墙上的墨竹图，竹节上的灵气流转得很匀，看着不像凡品。
“这画有点意思。”
“家传的。”
苏幽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据说画里的竹子能够引动月华，不过我没试过。”
“回头试试，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苏幽璃指尖绞了绞衣袖，没接话，却轻轻“嗯”了声。
林弦指尖敲了敲桌面，目光从墨竹图移到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檐角的风铃还在无风自鸣，声息比傍晚轻了些。
“不早了。”
苏幽璃抬起头，蓝灰色的眸子在昏光里亮了亮，像浸了水的琉璃：
“我收拾了间客房，你今晚……”
“麻烦了。”
林弦没等她说完就应下，见她耳尖又泛起红，补充道。
“正好整理下刚才共鸣的感悟。”
苏幽璃点点头，起身时衣摆扫过椅子腿，发出轻响。她没再多说，转身往内院走，脚步还是很轻，像怕踩碎地上的月光。
林弦在屋里坐了会儿，安神香的烟气快散了，他摸出手机翻了翻，没什么消息，便收起手机，走到窗边看院子里的玉兰树。花瓣落了一地，被夜露打湿，在月下泛着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苏幽璃端来一小碟灵果，放在桌上：
“吃点吧，这个能稍微加快一点灵气运转速度。”
果子是水晶样的，透着淡淡的光，林弦拿起一个咬了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微凉的灵气。
“谢了。”
“不客气。”
苏幽璃站在桌边，手指蜷了蜷，“客房在西屋，聚灵阵我加了层，修炼起来顺手些。”
“有心了。”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东屋，门轴转动的声音很轻。
林弦吃完灵果，走到西屋。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案几，墙角的聚灵阵纹路在暗处泛着浅光。他盘坐在床上，回想下午道途共鸣的感觉，苏幽璃的灵气像溪水流过石缝，细腻又绵密，和夏祈歌她们的路数完全不同。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林弦推开西屋门，见苏幽璃已经在院子里，正弯腰拾玉兰花瓣，指尖捏着片沾了露的花瓣，往竹篮里放。
“醒了？”
她直起身，发梢沾了点白霭。
“嗯。”
林弦走到院门口，回头道。
“那我先走了，有需要你再找我。”
苏幽璃把竹篮往廊下放，指尖在篮沿蹭了蹭：
“路上小心。”
林弦挥挥手，踏空诀展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苏幽璃站在门口，看了会儿空荡荡的巷子，才转身回院。
........
林弦到达羽华派大门口，刚落到地上，就见祁涵雅挥着手跑过来，粉发在晨光里晃得亮眼：
“弦弦，好巧！”
童莫离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块石头，见了林弦，耳尖微微发红，小声道：
“早。”
“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和小灯准备去逛逛，刚到门口就看见你了。”
祁涵雅熟练地挽住他胳膊。
“你从哪儿来？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
“去了个朋友家。”
林弦没多解释。
“正好要去找奕漓，你们要不要一起？”
“好啊好啊！”
祁涵雅立刻点头，又拽了拽童莫离。
“小灯也去嘛。”
童莫离看了看林弦，轻轻“嗯”了声。
三人往侯奕漓常待的小角落走去，那地方在羽华派西侧，平时没什么人来。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这里的按弦要轻一点，不然音会闷。”
是侯奕漓的声音，比平时稳了些。
“这样吗？”
另一个女声带着点雀跃，是席雨黛。
林弦推开门，见侯奕漓坐在石头上，怀里抱着琵琶，席雨黛挨着她站着，正歪头看琴弦，指尖在弦上慢慢按动。
“奕漓，雨黛。”林
弦喊了声。
侯奕漓手一抖，差点碰错弦，抬头见是他们，脸微微发红：
“你来了。”
席雨黛转过身，看见祁涵雅和童莫离，眼睛一亮：
“你们是？”
“我叫祁涵雅，你可以叫我安若。”祁涵雅抢先开口，几步走到她面前。
“我叫席雨黛，叫我雨黛就可以了。”
席雨黛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
“你是琵琶初学者吗？”
“是的，奕漓正在教我。”
“我也是，弦弦教我的。”
祁涵雅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瞬间熟络起来，叽叽喳喳聊起乐器。
童莫离走到侯奕漓身边，看了眼她怀里的琵琶，轻声道：
“在教她？”
“嗯……”侯奕漓低下头，指尖捻着琴弦，
“她刚学，很多地方不懂。”
林弦在旁边的石凳坐下，看着她们。祁涵雅正指着席雨黛的指尖，教她怎么发力，席雨黛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童莫离蹲在槐树下，捡起片落叶，默默看着；侯奕漓深吸口气，重新拿起琵琶，指尖在弦上拨动，发出一串清越的音。
“你看，像这样。”
侯奕漓示范着，道途微光在指尖流转，
“气要顺着弦走，别憋着。”
席雨黛跟着学，指尖还有点僵，但比刚才顺了些。祁涵雅凑过去，偶尔插一两句：
“这里可以再快一点，带点跳音会更活。”
席雨黛试了试，果然好听了些，眼睛亮起来：
“安若你好厉害！”
“哪有，都是弦弦教的好。”
祁涵雅拍了拍胸脯，又看向侯奕漓，
“奕漓你教得也很清楚啊。”
侯奕漓耳尖更红了，没说话，只是指尖在弦上又弹了个泛音，算是回应。
童莫离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大石头旁，把手里的石头轻轻放在上面。那石头是淡青色的，上面有星星点点的银纹，在阳光下闪了闪。
“这个……”
席雨黛凑过去看。
“好漂亮！”
“小灯捡的，说里面有星砂。”
林弦解释道。
童莫离看了席雨黛一眼，没说话，只是把石头往她那边推了推。
席雨黛眼睛更亮了，小心翼翼拿起石头：
“可以借我看看吗？我从没见过这种星砂。”
“嗯。”童莫离轻轻点头。
林子里渐渐热闹起来。祁涵雅和席雨黛聊得投机，从琵琶聊到灵果，又说到坊市的糖画；侯奕漓坐在石头上，偶尔拨两下弦，神游天外，似乎沉迷于自己的小剧场；童莫离蹲在树下，捡了几片形状好看的叶子，叠在一起。
林弦靠在槐树上，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混着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和说笑声，在安静的小树林里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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