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调度室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铁砣带来的消息却比这些陈腐气味更令人窒息。硝烟味，陌生的语言，对十年前旧案的追查……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安的轮廓——一条来自远方、带着明确目的和血腥气息的“过江龙”。
“他们也在查王强的死……”阿鬼喃喃道，眼神惊疑不定，“难道王强的死，背后还有别的隐情？不只是和赵东升、孙明有关？”
陈默靠在冰冷的金属调度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锈蚀的表面。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过去所有的线索重新梳理。赵东升的背叛，孙明的庇护，王强看似意外的车祸，那个记录着关键证据的U盘，以及现在这伙神秘出现的、带着战场气息的人……
“王强……”陈默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个十年前与他亦敌亦友、最终惨淡收场的对头，他的死，难道才是这一切的真正起点？
“铁砣，老猫有没有说，那伙人具体在打听王强死前那段时间的什么事？”陈默追问。
铁砣努力回忆着：“老猫说，他们问得很细，比如王强死前见过哪些不常见的人，有没有接到过奇怪的电话，或者……有没有经手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不是钱和货，而是……信息之类的东西。”
信息！陈默瞳孔微缩。U盘！难道王强手里，曾经也有过类似的东西？赵东升杀王强，不仅仅是为了地盘，更是为了灭口，为了夺取某个致命的“信息”？
这个猜测让陈默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赵东升背后的水，就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孙明可能都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还有别的吗？关于那伙人的落脚点，或者外貌特征？”阿鬼问道。
铁砣摇头：“老猫就知道这么多，那伙人非常警惕，他也不敢跟太紧。不过……他提到一个细节，说那几个人里面，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左边眉毛是断的，从中间断开，很显眼。”
断眉？这是一个显着的特征。
陈默将这条信息牢牢记在心里。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接近一个巨大阴谋的核心，而这个核心，远比鹤州本地的黑道恩怨要可怕得多。
“复印店那边，我们暂时不能碰了。”陈默做出决定，“那已经成了各方势力的焦点，去就是送死。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搞清楚这伙‘断眉’的来历和目的。他们查王强，很可能和我们找U盘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
“怎么查？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阿鬼感到棘手。
“利用我们在暗的优势。”陈默眼神锐利，“他们也在调查，就一定会接触知情人，一定会留下痕迹。铁砣，你继续通过老猫这条线，还有你其他的关系，留意任何关于‘断眉’或者行为古怪的外来者的消息，重点是和王强旧事有关的。”
他顿了顿，看向阿鬼：“阿鬼，你和我，我们需要再去一个地方。”
“哪里？”
“王强以前的旧宅，或者他常去的地方。”陈默沉声道，“虽然过去十年，物是人非，但或许还能找到一点被忽略的线索。特别是，关于他死前那段时间的动向。”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王强死后，他的势力土崩瓦解，产业也被瓜分，旧宅很可能早已易主或者荒废。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绕过眼前僵局，直接触及问题根源的途径。
“太危险了吧，默哥？”铁砣担忧道，“王强的地盘后来大部分被赵东升和霞姐分了，那些地方说不定也有人盯着。”
“越是没人觉得我们会去的地方，或许越安全。”陈默语气坚定，“而且，我们不需要大张旗鼓，只是去看一眼，找找感觉。”
计划已定，三人再次分开行动。铁砣继续他的地下情报网工作，而陈默和阿鬼，则准备再次潜入鹤州的过去。
他们选择的目标，是位于城北的一个老式小区，王强发家前和他母亲一起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那里相对偏僻，管理松散，或许还保留着一些旧日的痕迹。
又是一番小心翼翼的潜行和伪装。当陈默和阿鬼站在那栋墙皮剥落的旧楼楼下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
楼道里光线昏暗，贴着各种疏通管道、开锁的小广告。王强母亲住的房子在顶楼。他们沿着楼梯缓缓向上，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来到房门前，只见门上贴满了灰尘，锁眼也锈住了，显然很久没人居住。透过门缝，只能看到里面一片漆黑。
“看来白跑一趟。”阿鬼有些失望。
陈默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门框上方一个不起眼的、积满灰尘的角落里。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硬物凸起。
他踮起脚，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用胶布粘在角落里的、冰冷坚硬的小东西。
他小心地将其取下，吹掉灰尘。
那是一个微型的、老式的Sd卡存储卡，外面还用塑料袋简易包裹着。
陈默和阿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在这种地方，藏着一个Sd卡？是谁藏的？王强？还是他母亲？这里面会有什么？
他们强忍着激动，迅速离开这栋旧楼，找到一个绝对僻静的角落。
陈默拿出那个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它有一个兼容的读卡槽），将Sd卡插入。手机屏幕亮起，读取着里面的内容。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是几张扫描的照片。
当陈默点开第一张照片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止！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偷拍的。画面里是两个人正在握手，背景是一个豪华的酒店套房。其中一个人，是赵东升！而另一个人……
陈默和阿鬼的瞳孔同时猛地收缩！
那个人，他们虽然只看过模糊的复印件，但绝不会认错——是孙明！而且是穿着便服的孙明！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赫然是王强车祸身亡的前三天！
赵东升和孙明，在王强死前三天，秘密会面！
第二张照片，是另一角度拍摄的，能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文件袋上隐约能看到“东晟”、“股权”等字样。
第三张照片，则是一张远景，拍的是酒店停车场，赵东升和孙明分别上车离开。
这些照片，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通往更深黑暗的大门！
王强的死，绝对不是意外！赵东升和孙明，是合谋！他们不仅害了陈默，更早的时候就联手除掉了王强！而动机，很可能与这个“东晟集团”有关！
这个Sd卡，显然是有人（很可能是王强自己）留下的后手，是保命的“保险”，或者……复仇的武器！
它为什么会藏在这里？是王强预感到了危险？还是他母亲在儿子死后，无意中发现并藏了起来？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比U盘里的录音文字稿更直观、更具冲击力的证据！这些照片，直接将赵东升和孙明捆绑在了一起，坐实了他们的阴谋！
“妈的……原来十年前就……”阿鬼咬牙切齿，眼中喷涌着怒火。
陈默紧紧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十年的冤狱，家破人亡的惨剧，原来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赵东升，孙明……你们好狠！
然而，震惊和愤怒之后，一个更深的疑问浮上心头：王强拍下这些照片，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知不知道“东晟集团”背后更深的东西？那伙调查王强之死的“断眉”，是不是也在找这个Sd卡？或者，他们知道更多？
他们手中的筹码增加了，但面对的谜团和危险，也呈几何级数增长。
这张小小的Sd卡，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必将掀起更加狂猛的风浪。而手握这块巨石的陈默，已然站在了风暴的最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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