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山北麓的聚义厅原是山匪旧寨，青石墙壁凿满箭孔，厅内十二根木柱缠着粗麻绳，绳结间还残留着血渍。此刻上百支松明火把插满墙缝，树脂燃烧的浓烟混着汗味，将穹顶的蛛网照得明明灭灭。肖河立在东侧柱下，指尖摩挲着腰间青铜罗盘——这是他用边角料炼制的障眼法器物，罗盘表面刻着模糊的九黎盟图腾，此刻正随着厅中央的灵力波动微微发烫。
“下一组，五人成团！”高台上传来九黎盟执事的吼声，此人赤着上身，胸口纹着扭曲的玄鸟图腾，每道纹路都渗着黑气。厅内修士立刻骚动起来，三三两两地抱团，刀剑碰撞声与灵力摩擦声此起彼伏。
肖河刻意放慢脚步，目光扫过人群：左前方三名锦衣弟子腰间佩着铁剑门令牌，剑锋刻着北斗七星纹；右后方的御兽宗女子正与巨鹰通灵，鹰隼瞳孔泛着警惕的红光；角落里还缩着几个蒙面散修，指尖始终按在储物袋上。突然，一道隐晦的红光扫过他的面门，罗盘猛地灼热如烙铁——是王腾的“血瞳术”。
那个站在高台下的灰袍青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左眼瞳孔呈诡异的赤红，瞳仁里流转着细密的符文。肖河暗运《玄元真经》的易容术，脸颊肌肉微微蠕动，眉骨处凸起的假骨悄然凹陷三分，同时将丹田内翻涌的元婴期灵力强行压入四肢百骸，只在气海表层透出炼气四层的微薄波动。
“嗡——”罗盘表面的图腾突然裂开细纹，渗出一缕紫金色雾气。肖河手腕微转，雾气顺着袖口钻入地面，恰好避开了血瞳术的二次扫描。王腾眉头微蹙，似乎对这枚普通罗盘的异动有些疑惑，但很快又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修士。
“喂，那个戴斗笠的！”一声暴喝从左侧传来。三名铁剑门弟子呈品字形围拢过来，为首的络腮胡修士将长剑“哐当”一声架在肖河肩头，剑刃上的七星纹闪着寒芒，“我等缺个探路的，你可愿入伙？”
肖河抬眼，斗笠阴影遮住半张脸：“在下青崖子，散修而已，怕是帮不上各位高人手……”
“少废话！”络腮胡修士猛地拧腕，剑锋顺势抵住肖河喉结，“你腰间罗盘哪来的？为何会引动九黎盟的图腾标记？” 周围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几名九黎盟的暗哨也悄悄摸向了袖中的骨钉。
肖河没有动。他的识海深处，《心衍篇》的推演画面正在飞转：三日后，这名叫赵虎的铁剑门弟子会在秘境第三层被九黎盟的“血藤手”洞穿心脏，临死前仍在护着怀中的断剑；他身旁的瘦子弟子李明，将在次日被落石砸中经脉尽断；唯有那个沉默的少年弟子，会在肖河暗中相助下活下来。
“原来是铁剑门的高徒。”肖河忽然轻笑一声，左手五指在袖中掐出“困”字诀，右手却故意露出炼气四层特有的灵力紊乱——指尖灵气时聚时散，像极了根基不稳的散修。就在赵虎的剑尖即将划破皮肤的刹那，他腰间的青铜罗盘突然炸裂，紫金色烟雾喷涌而出，带着浓烈的草木清香。
“噗——”赵虎被烟雾掀飞出去，撞在木柱上咳出血来。李明慌忙扶他，却发现那烟雾看似猛烈，实则并无杀伤力，只是带着一股奇异的迷幻气息，让人心神微眩。
“你……你使诈！”赵虎抹掉嘴角血迹，提剑还要上前。
“我若想动手，你此刻已无生机。”肖河收了罗盘碎片，声音冷下来，“九黎盟用英雄帖召集天下修士，难道各位真以为是为了寻宝？”他故意将“寻宝”二字咬得极重，目光扫过周围若有所思的修士，“方才那血瞳术，想必各位也看见了。”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几名九黎盟暗哨交换了眼神，悄悄向门口移动。王腾的血瞳红光更盛，却被肖河提前布下的草木结界挡住。
“青崖子道友说得有理。”御兽宗的女子突然开口，她肩头的巨鹰展开翅膀，利爪闪着寒光，“我等不如先组个临时团契，也好在秘境里有个照应。”她显然看出肖河刚才的烟雾术另有玄机，炼气四层绝不可能施展出带有灵植本源的迷幻气劲。
肖河心中微动，朝女子颔首示意。铁剑门的赵虎虽不甘心，但在其他修士的注视下也不好再发作，只是狠狠瞪了肖河一眼，算是默认了团契。最终，肖河、赵虎、李明、御兽宗女子（自称阿蛮），以及一个始终沉默的丹修老者组成了五人小队。
“跟我来，九黎盟要给各团分发入秘境的符牌。”阿蛮率先走向侧门，巨鹰在头顶盘旋。肖河走在最后，神识却延伸至密林边缘——那里有三道隐晦的气息正在跟踪他们，其中一人的袖口露出半截血色藤蔓纹身。
“赵师兄，”肖河突然低声开口，“你腰间的铁剑，似乎缺了个剑穗？”
赵虎一愣，下意识摸向剑柄：“关你何事……”
“没什么。”肖河打断他，指尖快速捏了个“引”诀。路边的野藤突然无风自动，缠住了后方跟踪者的脚踝。一声闷哼传来，随即被密林风声掩盖。赵虎等人并未察觉，只有阿蛮回头看了肖河一眼，眼神多了几分警惕。
符牌分发处设在一间破庙内。九黎盟执事将刻着玄鸟图案的木牌丢给众人：“此牌可保你们进出秘境一次，若在里面死了，牌毁人亡。”他说话时，目光在肖河的罗盘碎片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走出破庙时，天色已近黄昏。阿蛮突然停步，巨鹰猛地俯冲，利爪抓回一片染血的衣襟。衣襟上绣着铁剑门的七星纹——正是赵虎之前被击落的跟踪者所穿。
“九黎盟在监视我们。”阿蛮声音冰冷，“而且，他们似乎对你很感兴趣，青崖子道友。”
肖河看着那片衣襟，心中推演的画面愈发清晰：九黎盟的真正目标，是所有进入秘境的修士。所谓符牌，恐怕是用来标记祭品的咒印。他抬头望向青鸾山深处，云雾缭绕的山巅隐约透出血色微光，那是封印蚩尤残魂的祭坛在积蓄力量。
“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我。”肖河将斗笠压得更低，“是所有可能破坏他们计划的人。从现在起，各位最好收敛气息，别让九黎盟把我们当成‘出头鸟’。”
赵虎和李明面面相觑，似乎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丹修老者则默默掏出数枚丹药分给众人：“这是‘敛息丹’，多少能起点作用。”
暮色中，五人小队踏入青鸾山的密林。肖河走在最前，青藤剑的剑灵已化作藤蔓根系，在地下悄然延伸，探查着每一寸土地下的巫咒符文。他知道，伪装只是开始，真正的试探，将在踏入秘境的那一刻才刚刚上演。而九黎盟布下的这张网，早已将所有人都困在了其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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