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食之夜的九黎盟祭坛，比往日更显狰狞。
祭坛以九十九块人骨拼成圆形，每块骨头都刻着噬血符文，缝隙里灌满了暗红色的血浆，在血色月光下泛着粘稠的光泽。祭坛中央矗立着一根盘龙柱，龙身缠绕着九道锁链，锁链末端锁着九个铁笼，笼中关押着玄元道宗的弟子，此刻正被铁链穿透琵琶骨，鲜血顺着锁链滴入祭坛，滋养着地面的符文。
数百名九黎盟修士围在祭坛周围，身着兽皮甲胄，脸上涂着血纹，口中吟诵着古老的祭文。他们的气息与祭坛的血气相连，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血色旋涡，旋涡中心，黎蚩尤正手持混沌精魄，站在盘龙柱下，准备启动“九黎血阵”。
肖河混在修士队列中，玄色衣袍早已被祭坛的血气染得微沉。他垂着眼，指尖悄悄掐动《心衍篇》的法诀——这功法能引动体内潜藏的本源之力，此刻正顺着经脉，精准地探向心脏处的九霄雷藤种子。
种子自吸收了蚀元魔气与盟主令碎片后，早已变得不同。藤蔓上的雷光带着黑红色的煞气，根须则缠绕着一丝混沌精魄的气息，与肖河的心跳同频共振。
“时辰到！”黎蚩尤突然高喝一声，将混沌精魄举过头顶。刹那间，精魄爆发出刺目的紫光，祭坛上的噬血符文全部亮起，铁笼中弟子的精血被疯狂抽取，化作一道道血线，汇入盘龙柱顶端的凹槽中。
“以吾之血，祭吾先祖！”黎蚩尤割开掌心，将血滴在混沌精魄上，“请蚩尤大神降世，荡平玄元，一统九州！”
“请大神降世！”数百修士齐声呐喊，声音震得祭坛周围的血煞藤剧烈颤抖，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几乎要凝固。
就在此时，肖河眼中寒光骤现。《心衍篇》运转到极致，心脏猛地收缩，一股精纯的灵力顺着血脉，狠狠撞向雷藤种子！
“嗡——”
种子瞬间爆发，紫金色的神光从肖河体内冲出，穿透衣袍，直刺祭坛中心。那神光中既含雷霆之锐，又带魔气之诡，更有盟主令碎片的煞气，三种力量在月食的阴寒之气催化下，形成一道扭曲的光柱，狠狠扎进祭坛的符文阵眼。
“什么人？！”黎蚩尤猛地转头，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住肖河，“是你这奸细！”
但已迟了。
雷藤种子的爆发，如同一滴滚油落入沸锅。它与祭坛的血气、修士的灵力早已通过根须暗中相连，此刻引爆，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噗！”离肖河最近的一名修士突然胸口炸开，化作一团血雾。他体内的灵力被雷藤的雷光引爆，连带着祭坛灌入他体内的血气一同暴走。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砰砰砰！”
爆炸声连成一片，如同点燃的火药桶。数百名九黎盟修士接二连三地自爆，有的炸成血雾，有的断肢横飞，更有甚者被体内乱窜的灵力撑得膨胀如球，最后轰然炸裂，碎骨与血浆溅满了整个祭坛。
这不是普通的自爆。雷藤种子在引爆时，不仅触发了修士体内的血气，更引动了他们之前修炼时埋下的“血誓咒”——那是九黎盟控制弟子的手段，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不！”黎蚩尤目眦欲裂，他想催动混沌精魄镇压，却发现精魄上竟浮现出雷藤的纹路，早已被肖河的力量污染。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海啸般扩散，首当其冲的便是祭坛中央的盘龙柱。石柱上的锁链寸寸断裂，铁笼中的玄元弟子虽被气浪掀飞，却挣脱了束缚，有人趁机运转灵力护住自身。
肖河站在爆炸中心，首当其冲承受着冲击波的威力。他祭出青藤剑，剑身化作一道碧色光盾，同时催发法身——银白色的鳞片瞬间覆盖全身，形成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
“轰隆！”
最猛烈的一波冲击袭来，光盾应声而碎，肖河被狠狠掀飞，撞在盘龙柱上。法身鳞片在冲击中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数片鳞片应声剥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本体。更可怕的是，冲击中夹杂着无数修士自爆的残魂与血气，如同无数把尖刀，疯狂刺向他的法身。
“咔嚓……”
一声轻响，肖河的法身从左肩到腰侧，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缝隙中渗出淡金色的血液，那是法身受损的征兆，寻常修士若是法身出现这般裂缝，轻则修为尽废，重则身死道消。
肖河闷哼一声，喉头涌上腥甜，却被他强行咽下。他能感觉到，法身的裂缝正在扩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就在此时，爆炸产生的血色冲击波中，突然浮现出一道巨大的虚影。
那虚影高逾十丈，头戴牛角盔，身披兽皮甲，手持一柄巨斧，面容与黎蚩尤有七分相似，却更显狰狞威严。周身环绕着黑色的煞气，一双眼睛如幽冥鬼火，冷冷地俯瞰着祭坛的乱象。
“蚩尤大神！”幸存的几名长老见状，又惊又喜，跪地便拜。
是蚩尤虚影！乃是九黎先祖的残魂寄托在祭坛血气中，被自爆产生的能量意外引动。
虚影没有理会跪拜的长老，目光直直锁定在肖河身上，准确地落在他法身的裂缝上。“混沌……之气？”虚影的声音如同金石相击，带着跨越万古的沧桑。
肖河心头剧震。他能感觉到，蚩尤虚影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血肉，直抵灵魂。而就在此时，他法身的裂缝中，突然渗出一缕奇异的灵气——那灵气呈灰蒙蒙的色泽，既不属仙，也不属魔，却带着一种包容万物的苍茫感，正是混沌灵气！
这灵气自他法身裂缝渗出，遇风便长，瞬间化作一道光幕，挡在肖河身前。
“嗤——”
蚩尤虚影探出的巨斧虚影，触碰到混沌灵气的瞬间，竟如冰雪消融般化作点点光屑。那看似凶戾的煞气，在混沌灵气面前，竟被悄无声息地同化、净化。
“果然是混沌法则……”蚩尤虚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叹，更多的却是释然，“当年封印吾者，亦有此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它看着肖河，那双鬼火般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意味。“你身负混沌，却修玄元，又染魔气……有趣，当真有趣。”
肖河握紧青藤剑，警惕地盯着虚影。他能感觉到，混沌灵气正在修复他法身的裂缝，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无可匹敌的生机。
蚩尤虚影没有再动手，它的身影在混沌灵气的净化下，正一点点变得稀薄。“吾之残魂，终要消散……”它最后看了肖河一眼，声音传遍整个祭坛，“小子，记住今日之缘。混沌既现，仙界风云将起……吾在仙界，等你论道！”
话音落，虚影彻底化作漫天光点，被混沌灵气吞噬，消散无踪。
祭坛上的自爆早已停止，幸存的黎蚩尤与几名长老，此刻都呆呆地看着肖河身上的混沌灵气，满脸骇然。
肖河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法身的裂缝虽然仍在，却被混沌灵气暂时稳住，鳞片上甚至浮现出淡淡的混沌纹路。他知道，今日之事，已彻底改变了格局。
“九黎盟，完了。”肖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祭坛周围，幸存的九黎盟修士面面相觑，战意全无。血阵已破，大神虚影消散，连盟主都被吓得失神，他们再无恋战之心。
黎蚩尤猛地回过神，看着满地的残骸和断裂的盘龙柱，一口鲜血喷出：“肖河！吾必啖你肉，饮你血！”
肖河冷笑一声，握紧青藤剑，混沌灵气在他掌心流转。“凭你？”
月食已至顶峰，天空彻底被黑暗笼罩。唯有祭坛上，肖河法身裂缝中渗出的混沌灵气，如一盏孤灯，在血色与黑暗交织的废墟中，闪烁着预示未来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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