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持续冲刷着残破的东京塔废墟,发出单调而巨大的哗哗声,仿佛整个城市都在哭泣。冰冷的水流带走泥泞与污血,却带不走弥漫在空气中的铁锈味、焦糊味,以及一种更深邃、更令人心悸的死寂。那死寂并非无声,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凝滞的威压所笼罩,连空气都变得沉重粘稠。
路明非依旧保持着那个怪异的姿势,半跪在泥泞里,低垂着头。湿透的黑发紧贴着他的脸颊和脖颈,雨水顺着发梢、下颌不断滴落,在身下的泥水中砸出一个个浑浊的小坑。破烂的卡塞尔学院战斗服吸饱了水,沉甸甸地裹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单薄骨架轮廓。
然而,在这副看似虚弱不堪的躯壳之下,某种翻天覆地的蜕变正在发生。
他胸前那道几乎贯穿肋骨的巨大豁口,皮肉狰狞地翻卷着,深可见骨。此刻,伤口边缘的肌肉组织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却坚定地蠕动、收缩。暗红色的肌肉纤维如同拥有了自主生命,彼此缠绕、拉紧、弥合。断裂的血管自行封闭,骨茬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强行复位。新生的、带着嫩粉色的肉芽从伤口深处迅速滋生蔓延,覆盖住惨白的断骨,发出极其细微、如同湿布摩擦般的“沙沙”声。皮肤边缘的焦黑痕迹如同被橡皮擦去,露出下方新生的、略显苍白的肌肤。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透着一股非自然的生命力。
修复之力并非凭空而来。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能量,正从身体深处某个冰冷、黑暗、无法触及的“地方”——仿佛沉睡着某个庞然巨物——流淌出来,精准地灌注到每一处需要修复的创伤之上。这能量冰冷、纯粹,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效率,修补着这具名为“路明非”的容器。它不仅修复着伤口,更在更深层次,悄然改变着身体的某些基础构造。
疼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消失。然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原始、更难以抗拒的冲动,从身体最深处,从每一个刚刚修复的细胞里,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汹涌爆发!
饥饿!
那不是胃袋的空虚感,而是源自灵魂核心的、对某种“存在本质”的贪婪渴求!如同干涸亿万年的沙漠,骤然嗅到了甘霖的气息;如同被囚禁在永恒黑暗中的野兽,闻到了血肉的腥甜。这饥饿感来得如此迅猛、如此霸道,瞬间便吞噬了路明非残存的所有意识碎片,成为支配这具躯体的唯一主宰!
它像无数冰冷的针,持续不断地扎刺着他的神经末梢;又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了他的心脏,不断绞扭。每一滴冰冷的雨水砸在皮肤上,都像是在提醒他这份刻骨的空虚与渴望。他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喉咙深处发出一种低沉压抑的、近乎野兽受伤般的嘶鸣。这声音不是痛苦,而是被纯粹的、无法满足的吞噬欲望所驱动。
“路明非?路明非!你听得见吗?”
一个声音穿透了雨幕和那几乎淹没理智的饥饿嘶鸣,带着强行压制的焦虑和试探,在废墟的阴影边缘响起。
诺诺,她终究没能完全躲开那双黄金竖瞳的“注视”。强压下灵魂深处泛起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寒意,她从断墙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雨水打湿了她暗红色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红宝石般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个跪在泥泞中的身影,警惕中混杂着无法理解的惊疑。
路明非的身体猛地一颤。不是因为听到呼唤,而是那个声音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饥饿油锅里投入了一滴水珠。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初生肢体般的僵硬感,抬起了头。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额前,遮住了部分视线,但那双眼睛,再次暴露在雨中。
黄金竖瞳!
冰冷、漠然、如同两块镶嵌在人类面孔上的、毫无感情的熔金!瞳孔深处是吞噬一切的虚无,是初醒神明俯瞰尘世的疏离。但在那层漠然之下,诺诺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更原始、更令人不安的东西——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捕食者的审视!那目光扫过她,仿佛并非在看一个同类,而是在评估一块……移动的、散发着微弱吸引力的能量源。
这目光让诺诺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冻结。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右手已经闪电般按在了腰间隐藏的战术匕首柄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侧写能力在她脑中疯狂运转,试图解析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路明非,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死寂和一种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非人意志,如同亘古冰川,她的感知刚触及就被冻结、撕裂。
“你…到底怎么了?” 诺诺的声音绷得紧紧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赫尔佐格呢?那个老疯子…他把你怎么样了?”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路明非胸前那诡异地愈合了大半的伤口,心中的疑云和寒意更重。
路明非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或者说那对黄金竖瞳的焦点,根本没有落在诺诺身上。它们穿透了雨幕,穿透了诺诺,死死地锁定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瓦砾堆中。
那里,一团模糊的、散发着微弱暗红色荧光的物体,正在泥水中极其缓慢地、痛苦地蠕动。
是那头重伤濒死的死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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