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化量具在各坊落地的第三日,张枫便带着绘制好的神臂弩拆解图,站在了弩坊议事的厅堂中央。案上平铺的宣纸上,一张神臂弩被拆解得清清楚楚,弩臂、弓弦、弩机等部件旁都标着尺寸,连最细微的“望山”刻度都没落下。
“从今日起,弩坊拆分重组。”张枫的手指在图纸上划过,声音掷地有声,“设弩臂坊,专做弩臂;弓弦坊,专制弓弦;弩机坊再分三组,一组做望山,一组造牙钩,一组制悬刀;最后设组装调试坊,负责整合校准。”
这话像颗炸雷,瞬间掀翻了厅堂。年过五旬的弩坊掌作李满仓率先拍了桌子,他袖口沾着木屑,指着图纸怒道:“荒谬!一张弩是血脉相连的整体,拆成这般零碎,还叫军械?老夫带徒三十年,都是从削木胎教到装弩机,你这是要断了手艺传承!”
“就是!”旁边的老匠人纷纷附和,“工匠没了全套手艺,和只会拧螺丝的杂役有何区别?”“各坊各做各的,零件对不上怎么办?到时候一堆废料,谁来担责?”
反对声浪里,吴启明缓缓起身,他看着张枫,语气带着压制的怒火:“张大人,军器监的规矩传了百余年,匠人讲究‘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你这‘流水作业’,是商人逐利的法子,岂能用到军械上?若造出的弩射不远、拉不开,误了北疆战事,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厅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枫身上。他却面不改色,指尖叩了叩案上的图纸:“吴大人放心,本官担得起。若按新法,一月内神臂弩产量不能翻倍,性能不能提升,我自会上书陛下,请辞协理之职,绝不推诿。”
一句“军令状”,堵得所有人哑口无言。
次日清晨,弩坊的拆分便强行启动。张枫亲自坐镇,将工匠按手艺分组:力气大、擅长刨木的调去弩臂坊,手指灵活、会编麻绳的去弓弦坊,眼神好、能做细活的则分到弩机坊的三个小组。可刚开始的几日,混乱便接踵而至——弩臂坊做的木胎,有的厚了半分,装不进弩机坊的卡槽;弓弦坊编的弦,有的紧有的松,拉力差了近十斤。老匠人们私下里叹气,等着看张枫“栽跟头”。
张枫却早有准备。他带着标准核查小组,守在各坊的出货口,每一个零件都要用标准尺量、用拉力秤测,不合格的当场打回重做。他还把各坊的掌作叫到一起,拿着对不上的零件现场比对:“弩臂厚半分,是因为刨木时没按划线走;弓弦拉力不均,是因为麻绳捻得松紧不一。按标准来,这些问题都能解决。”
为了让工匠们尽快适应,张枫还在各坊挂起了“样板件”——用最好的材料、最精准的工艺做出的零件,供工匠们对照学习。遇到实在抵触的老匠人,他不斥责,只让对方跟着年轻工匠一起做:“您老经验足,盯着他们别跑偏,也看看这标准件到底好不好。”
渐渐地,情况有了好转。弩臂坊的木胎越来越规整,每一根都能精准卡进卡槽;弓弦坊的弦,拉力误差控制在了三斤以内;弩机坊做出的望山,刻度清晰得能看清半分的差距。到了第十日,当第一批零件送到组装调试坊时,奇迹发生了——工匠拿起弩臂,装上弩机,挂上弓弦,再安上箭槽,一套流程下来,竟比以前快了三倍!更难得的是,所有零件严丝合缝,不需要任何打磨修整。
半个月后,第一批流水线生产的神臂弩正式下线。张枫让人把弩坊所有官吏匠官都请到了校场,当场测试。五十张强弓列成一排,射手们依次射击,箭箭都命中了五十步外的靶心,偏差最大的也不过一寸;而以前老法子做的弩,十张里总有两三张偏差超过三寸。更让人震惊的是,张枫让人随机抽了两张弩,把它们的零件拆开互换——弩臂、弩机、弓弦重新组合后,射击精度竟丝毫未减!
“这……这怎么可能?”李满仓走上前,拿起一把新弩反复查看,手指抚过严丝合缝的接口,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账房先生捧着账本匆匆赶来,声音里带着激动:“张大人!半个月,咱们弩坊产出了一百二十张强弩!按这个速度,一个月能出二百四十张,比以前翻了一倍还多!”
校场上瞬间鸦雀无声。吴启明站在人群里,看着那一排排制式统一、泛着冷光的神臂弩,又看了看账本上白纸黑字的数字,脸色铁青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老匠人,此刻也闭上了嘴——事实摆在眼前,流水线的效率和质量,都远超他们的想象。
张枫走到神臂弩前,拿起一张,拉开弓弦,对着靶心再次射击。箭簇穿透靶纸的瞬间,他缓缓开口:“诸位看到了,标准化和流水线,不是毁根基,是为军器监立新规。往后,咱们要造更多、更好的军械,让北疆的将士们有趁手的武器,这才是军器监的本分。”
阳光洒在校场上,照亮了那一排排神臂弩,也照亮了张枫坚定的身影。所有人都明白,从这一刻起,军器监的天,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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