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后,乔眠并未立刻离开。
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微微掀开厚重窗帘的一角,目光向下望去。
楼下路灯旁,那个穿着皱巴巴白色西装的清冷身影依旧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落满了尘埃的精致雕塑。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塌陷,周身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孤寂。
乔眠静静地看着,那双狐狸眼里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
过了片刻,她觉得这惩罚似乎差不多了。
她松开窗帘,转身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了几下,找到那个熟悉的、曾经被她置顶的联系人,发送了一条信息。
内容很简单,带着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
【城东那家糖炒板栗,半小时内,要热的。】
楼下,段云珩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他几乎是机械地、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掏出手机。
当看到屏幕上跳出的那个名字和这条没头没脑的信息时,他整个人猛地一震。
那双原本空洞绝望的丹凤眼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死灰复燃。
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这命令有多么不合理,有多么折腾人,城东到这里的距离能否在半小时内往返……
几乎是信息映入眼帘的下一秒,段云珩立刻转身,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顾不上整理自己的仪容,便朝外快步走去,那急切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乔眠站在窗边,看着他毫不犹豫、甚至带着点仓惶急切离开的背影,红唇边终于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勉强算得上是满意的弧度。
她松开窗帘,将窗外的一切彻底隔绝。
谢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室内却弥漫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凝滞的气氛。
谢时泽慵懒地靠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没什么温度,落在站在办公桌前的许芷怡身上。
许芷怡今天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装,妆容精致,努力维持着名媛的优雅,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泛白的指节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婚约取消。”谢时泽开口,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非商量。
许芷怡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时泽,不要……”
谢时泽没什么耐心地打断她,语气依旧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这由不得你。”
他顿了顿,目光冷淡地扫过她。
“也由不得许家。”
许芷怡胸口剧烈起伏,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慌,试图找回往日的懂事和大度,声音放柔了些:
“时泽,你知道的,你在外面怎么玩,我从来不会管你的。谢太太的位置,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本分……”
“与这个无关。”谢时泽再次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我只是在通知你。”
他这种油盐不进、彻底撇清的态度,终于让许芷怡一直紧绷的弦断裂了。
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声音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质问:“是不是为了那个乔眠?!我都听说了!昨天在池家的舞会上,你为了她……”
谢时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许芷怡感到刺骨的冰冷和羞辱。
他这副默认的姿态彻底刺激了许芷怡,她一直努力维持的优雅表象瞬间崩塌,语气变得有些失控:
“谢时泽!你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一个声名狼藉、周旋在不同男人之间的女人,要跟我解除婚约?!”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里带着凄惶和不甘:“你不是说过我才是最端庄得体、最适合当谢家主母的人吗?!”
谢时泽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轻轻嗤笑一声,将那支未点燃的烟随手扔在桌上,抬起那双桃花眼,目光里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嘲弄。
“适合这个位置的可以是任何人。”
他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锁住许芷怡瞬间惨白的脸,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但目前为止,能让我想要把这个位置腾出来的……”
他故意停顿,欣赏着许芷怡眼中翻涌的痛苦和难以置信,才慢悠悠地、清晰地落下后半句:
“还只有一个。”
“你!”许芷怡被他这话刺激得浑身发抖,最后一丝理智也濒临崩溃。
“谢时泽!谢伯父谢伯母不会任由你胡来的!这个婚约是上一辈就定下的,人尽皆知!你现在单方面毁约,谢家的名声会毁于一旦!”
谢时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那双桃花眼里流转着恣意与狂傲:
“名声?”
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你觉得……我需要那种东西?”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许芷怡身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
“还是你觉得,连这点小事,我都处理不了?”
许芷怡被他这副全然不将世俗规则放在眼里的狂妄姿态彻底击垮,她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一丝疯狂的恨意。
“好……好!”
她咬着牙,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谢时泽,你够狠!”
她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此刻冷漠无情的模样刻进骨子里,一字一顿地,带着孤注一掷的威胁:
“我告诉你,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我绝不会让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破坏我们的婚约!”
谢时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周身那股慵懒的气息骤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危险。
他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住许芷怡,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许芷怡。”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你最好记住,别去动她。”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更重的分量:
“否则,我不确定许家还能不能继续维持现在的体面。”
这句话里的威胁赤裸而直接,让许芷怡瞬间如坠冰窖,脸色惨白如纸。
她清楚地知道,谢时泽绝对有这个能力,也绝对做得出来。
谢时泽直起身,不再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解除婚约的声明,谢家会正式发布。”
他语气恢复了平淡,像是在处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事。
“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许芷怡,转身走回办公桌后,重新拿起那份未看完的文件,姿态闲适,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影响两个家族关系的风暴,于他而言,不过是拂去了一粒微尘。
此刻陆家庄园,书房内的气氛同样凝重。
陆父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面色沉肃,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陆母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和不解。
陆行俞站在书房中央,身姿依旧挺拔如松,混血的面容在灯光下如同冰雕,只是眉宇间比平日更添几分冷峻。
陆父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今天在乔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儿子:
“池野那番举动,虽然狂妄,但绝非无的放矢。还有乔家那个四小姐……”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选择了相对客观的描述:
“她似乎,并不简单。”
陆母也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担忧:
“行俞,你和清初的婚约已经定下,这关系到两家的颜面和未来的合作。池野今天那番话,虽然难听,但若传出去,对陆家和乔家的名声都不好。”
她看向儿子,眼神中带着探究:
“你和那位乔四小姐之前是不是有过什么交集?”
陆行俞站在灯光下,浅灰色的眼眸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维持住声音的平稳与冰冷:
“没有。”
两个字,清晰,干脆,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今天只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他补充道,语气淡漠。
“池野的行为,与我无关,也与乔四小姐无关。”
他微微抬起下巴,周身散发着属于陆家继承人的冷峻与疏离。
“婚约会如期举行。陆家的声誉,不会因为任何无关人等的言行而受损。”
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已经将今天在乔家发生的一切,连同那个穿着浅绿色旗袍、眼神清澈又带着钩子的身影,彻底从脑海中剔除。
陆父看着儿子那副冰封般无懈可击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冷静、理智、永远将家族利益放在首位。
这样的回答,符合陆行俞一贯的作风。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在乔家,当池野说出那番话时,行俞周身那一瞬间骤然降低的气压,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陆母似乎还想再问什么,但看到丈夫递过来的眼神,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最好。”
陆父最终说道,语气恢复了沉稳。
“婚约的事,按计划推进。至于池家那边……暂时不必理会。”
陆行俞微微颔首:“是,父亲。”
他不再多言,转身,迈着如同丈量过般精准而冷硬的步伐,离开了书房。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书房内凝重的气氛。
陆行俞独自走在空旷华丽的走廊里,壁灯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孤直的影子。
他加快脚步,仿佛想要将某些不受控制的思绪远远甩在身后。
然而,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乔眠被池野揽住腰肢带走时,那慵懒而毫不留恋的侧影……
他猛地停下脚步,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半晌,他才重新迈开步子,走向自己的房间,背影依旧挺拔冷硬。
……
约莫半小时后,门铃再次响起。
乔眠慢悠悠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段云珩正站在门外。
他微微喘着气,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冷白的脸颊因为奔跑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他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印着老字号logo的纸袋,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她打开门,并未立刻让他进来,只是慵懒地倚在门框上。
段云珩看到她,那双氤氲的丹凤眼瞬间亮了起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讨好。
他连忙将手中的纸袋递上前,声音还带着奔跑后的微喘,小心翼翼地说:
“眠眠,板栗买来了,还是热的。”
乔眠目光淡淡地扫过他狼狈却难掩清俊的模样,又落在他手中那袋冒着丝丝热气的板栗上。
她伸出纤纤玉指,接过纸袋,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他微凉的手指。
段云珩像是被电流击中般,手指微微一颤,却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她,像只等待主人垂怜的大型犬。
乔眠打开纸袋,一股香甜的热气扑面而来。她拈起一颗,剥开,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段云珩紧张地看着她的表情,连呼吸都放轻了。
直到乔眠咽下那颗板栗,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算得上满意的神色,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还算听话。”乔眠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施舍般的嘉奖。
乔眠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用下巴点了点客房的方向,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
“一身汗,脏死了。去客房洗个澡,衣服一会儿派人给你送过去。”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依旧带着期盼的脸上,才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像是给予莫大的恩赐:
“洗干净了,再来找我说话。”
段云珩几乎是立刻应下,没有丝毫犹豫:“好!”
他生怕她反悔似的,立刻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脚步甚至带着点急切。
……
乔眠慵懒地靠在柔软的大床床头,身上依旧穿着那件丝质吊带睡裙。
她正漫不经心地看着投影幕布上的电影,光影在她精致绝伦的脸上明明灭灭。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她抬起眼眸。
段云珩已经洗浴完毕,换上了一身柔软的白色棉质居家服。
湿润的黑色短发柔软地垂落额前,几缕发丝遮住了眼尾那颗浅色的泪痣,却遮不住他冷白肌肤上被热气蒸腾出的淡淡绯红。
他周身带着清爽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他本身清冷的气息,那双氤氲的丹凤眼因为水汽未散,显得格外湿润迷蒙。
看向她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小心翼翼的讨好。
宽松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肌肤,竟透出一种纯净又勾人的欲色。
乔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那双狐狸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清晰的、被男色取悦的惊艳。
段云珩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心下顿时了然,一股隐秘的喜悦和底气悄然滋生。
他乖顺地站在床边,像一只等待指令的、漂亮又无害的大型宠物。
“上来。”
乔眠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屏幕,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段云珩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直蔓延到脖颈。
没有丝毫犹豫,动作略显僵硬却异常听话地,掀开被子一角,在她身侧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尽量不碰到她。
他身上清爽的气息瞬间萦绕过来。
乔眠感受到身旁床垫的下陷和传来的温热,视线依旧落在屏幕上,只是懒洋洋地开口,嗓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想跟我说什么,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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