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谢氏大厦的。
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地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阳光刺眼,人声鼎沸,却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玻璃,无法触及他分毫。
耳边反复回荡着谢时泽那慵懒却残忍的话语——
“我们一直在一起。”
“玩得有点晚,凌晨才送她回去。”
“小家伙体力不错,挺能折腾。”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留下滋滋作响的伤疤。
他想起第一次在乔家见到乔眠。
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像初绽的迎春,纯美得不可思议。
那声娇软的“澈哥哥”,让他心跳漏了半拍,整个世界都仿佛明亮了起来。
他想起在马场,她穿着利落的骑马装,英姿飒爽,策马奔腾时飞扬的发丝和清亮的眼神,像一幅鲜活动人的画,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他想起在游乐园,她扎着双马尾,戴着猫耳朵,一身纯白蕾丝,像个落入凡间的天使。
黑暗骑行项目中,她依偎在他怀里,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用那娇软黏人的嗓音问他:
“澈哥哥……你心跳得好快呀……”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他想起摩天轮里,那个突如其来、却又仿佛水到渠成的吻。
她主动仰头,将红唇印上。
那极致柔软的触感,清冷的玫瑰香气,以及她后来带着狡黠引导的回应……
都让他彻底沉沦,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所有的喜欢和忠诚。
他甚至记得她在他耳边,用气音命令“只准喜欢和我亲亲”时,那霸道又娇蛮的模样,让他欢喜得几乎要晕过去。
还有最后,她在他耳垂上留下的那个带着细微刺痛的牙印,像是一个甜蜜的烙印,宣告着所有权。
他以为那是独一无二的。
他以为她对他,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
可现在……
“玩得有点晚……”
“挺能折腾……”
谢时泽的话语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海,将那些美好的、甜蜜的回忆瞬间染上了肮脏的颜色。
原来,那些纯真无辜,那些恰到好处的依赖和撩拨,那些看似独一无二的亲昵……
或许,都只是她习以为常的手段。
她是不是也对别的男人这样笑,这样软软地叫“哥哥”。
这样主动地吻上去,甚至……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这个念头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他心上来回拉扯,带来阵阵令人窒息的钝痛。
他想起哥哥陆行俞冰冷的警告:
“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
他当时还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哥哥太过冷漠。
现在才明白,愚蠢天真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他自己。
谢时泽那句“她需要的是能驾驭她的猛兽,而不是需要她呵护的小狗”,更是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所有卑微的幻想。
是啊,他算什么。
一个连公司业务都才刚刚接触、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的陆家小少爷。
他怎么配得上乔眠那样……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个强大男人之间、将人心玩弄于股掌的女人。
他甚至连成为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巨大的痛苦和失落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蹲在人来人往的街角,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暖棕色的狗狗眼里,曾经明亮的光彩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被背叛后的灰败和绝望。
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捧着一颗赤诚的心,欢天喜地地送到她面前,却不知道,那或许只是她众多战利品中,最微不足道、也最廉价的一个。
“为什么……”他发出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音破碎不堪。
为什么要是她。
为什么要给他那些看似美好的错觉。
为什么……要让他尝到天堂的滋味后,又亲手将他推入地狱。
痛苦、不甘、愤怒、自我怀疑……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激烈地冲撞、撕扯,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像谢时泽“劝告”的那样,彻底远离她,找个“简单点的女孩子”,试图忘记这一切?
可是……心已经被她占据,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还是……继续像个卑微的傻瓜一样,明知她可能只是在玩他,却依旧无法控制地贪恋那一点点虚假的温暖和亲昵。
陆澈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挣扎之中。
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依旧繁华。
但陆澈的世界,却在这一天,彻底颠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痛苦。
陆氏集团顶层会议室,气氛凝重。
椭圆形的长桌周围坐满了集团高管,投影仪的光束打在幕布上,映照着复杂的财务数据图表。
陆行俞坐在主位,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挺拔,面容冷峻。
他浅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幕布,偶尔提出一两个精准而犀利的问题,声音冷冽,不带丝毫情绪,让在座的高管们神经紧绷。
就在会议进行到关键处,讨论最为激烈的时候,一阵细微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声音来自主位。
所有高管的目光,下意识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投向了陆行俞。
陆行俞的私人手机,在工作时间,尤其是重要会议期间,向来是静默状态。
能让他特意调成震动,并且带进会议室的号码,屈指可数。
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陆行俞的目光从幕布上移开,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当那个没有存储姓名、却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跃入眼帘时,他冷峻的面容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那双的浅灰色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澜。
他没有丝毫犹豫。
甚至在看清号码的下一秒,便抬手,对着正在做汇报的财务总监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暂停手势。
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高管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的总裁。
陆行俞无视了所有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拿起手机,动作流畅地划开了接听键。
他甚至没有起身离开会议室的意思,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机贴到了耳边。
“喂?”
他开口,声音依旧是惯有的冷冽,但仔细听,却能辨出那刻意放缓的语速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与会议氛围格格不入的专注,甚至可以称之为柔和的东西。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高管们只看到他们那位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总裁,冷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搭在光滑桌面上的手,指节微微绷起。
“现在?”陆行俞重复着对方的话,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却微微眯起,里面闪过一丝讶异、了然,以及一丝被需要的隐秘悸动。
他几乎没有思考,便给出了回应,声音低沉而清晰,透过手机的麦克风,也隐约传到了离得近的高管耳中:
“好。”
一个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地址发我。”他补充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简洁冷硬,但那份毫不犹豫的应承,却已经足够让在场所有了解他行事作风的人感到震惊。
他甚至没有问原因,没有考虑这个突然的、打断重要会议的要求是否合理。
电话似乎很快就被挂断了。
陆行俞放下手机,面容依旧冷峻,看不出丝毫异样。
但他周身那股因为接听电话而瞬间改变的气息,却并未立刻散去。
他抬起眼眸,目光重新扫向全场,浅灰色的瞳孔里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冰封般的平静与威压。
“会议暂停。”
他起身,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挺拔的身形在灯光下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李铭,后续你来主持,将讨论结果整理成报告给我。”
他看向自己的特助,语气迅速而清晰。
“是,陆总。”李铭立刻起身,恭敬应下,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习惯。
陆行俞不再多言,甚至没有对在场的高管们做出任何解释,便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步履沉稳而迅速地离开了会议室。
厚重的会议室门在他身后合拢。
留下一室面面相觑、内心惊涛骇浪的高管们。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探究。
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竟然能让一向以工作为重、冷静到近乎无情的陆总,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毫不犹豫地中断会议离开。
而且,陆总刚才接电话时,那瞬间柔和下来的语气……
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唯有站在主位旁的李铭,面色如常地开始接手会议,心中却是一片了然。
能让他们陆总如此失态的,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那位美得惊心动魄、也危险得如同罂粟的乔四小姐了。
陆行俞乘坐专属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他一边快步走向自己的座驾,一边用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言简意赅地吩咐对方在门口待命。
坐进车内,他收到了乔眠发来的地址定位——乔家老宅。
他看着那个地址,浅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但很快便被压下。
无论她想去陆家做什么,有什么目的,他都不会,也不能拒绝。
黑色的轿车如同离弦之箭,平稳而迅速地驶出车库,汇入车流,朝着乔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陆行俞靠在舒适的后座,闭目养神,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和她即将的“使用”,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猜测,她突然要求去陆家,是否与早上陆澈去乔家有关。
这个念头让他心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暗期待。
他知道这很卑劣。
但他无法控制。
他早已沉沦在她充满掌控与臣服的蛛网之中,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
乔家客厅里,弥漫着扭曲的兴奋与恶意。
乔清初和乔沁依旧坐在沙发上,与之前的忐忑和算计不同,此刻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大仇得报般的沾沾自喜。
“姐姐,你看到没有?陆澈哥哥刚才那副样子!”
乔沁激动地抓着乔清初的手臂,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脸色那么白,连杯子都拿不稳了!他肯定是相信了!他肯定对乔眠那个贱人失望透顶了!”
乔清初虽然一夜未眠,脸色憔悴,但此刻眼底也闪烁着恶毒的快意。
她看着乔沁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子,心底嗤笑,但面上却附和着,语气带着煽风点火后的满足:
“可不是嘛。他那样子,像是天都塌了。看来他对乔眠,还真是用情至深呢……可惜啊,用错了地方。”
她故意叹了口气,眼神却瞟向二楼,带着挑衅和期待。
“这下好了,他肯定再也不会理会乔眠了!说不定现在正躲在哪里伤心呢!”
乔沁越想越开心,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趁虚而入、赢得陆澈青睐的美好未来。
她甚至开始想象,等一会儿乔眠下楼,她们要如何不经意地、用最同情的语气,将陆澈如何厌恶她、如何不想见她的事实告诉她。
她们要看着乔眠那张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脸,因为震惊和羞辱而扭曲。
她们要看着她失态!看着她恼羞成怒!
一想到那个总是高高在上、将她们玩弄于股掌的乔眠,也会露出那样狼狈不堪的表情,乔沁就觉得无比解气,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哼,她乔眠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把所有人都迷得神魂颠倒吗?”
乔沁冷哼一声,语气充满了嫉恨。
“陆澈哥哥那么单纯善良的人,一旦看清她的真面目,肯定会唾弃她!”
“就是。”乔清初阴冷地笑了笑,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
“我猜啊,陆澈现在肯定后悔死了,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上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他肯定连她的名字都不想再听到了!”
两人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亲眼看到了乔眠被陆澈彻底抛弃、沦为笑柄的凄惨模样。
这时乔家客厅那扇厚重木门被佣人从外面无声地推开。
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逆着门外涌入的光线,迈步走了进来。
深灰色的高定西装一丝不苟,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优越线条。
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平静无波,淡漠地扫过客厅内的景象。
是陆行俞。
他的到来,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原本就不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乔清初和乔沁自嗨的兴奋气泡。
乔清初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恶毒的快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慌乱。
昨晚的经历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陆行俞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和冰冷的警告言犹在耳。
她下意识地想要缩起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之中,一个荒谬的、带着一丝垂死挣扎般希望的念头,如同毒草般悄然滋生——
陆澈都因为看清了乔眠的“真面目”而大受刺激,那陆行俞呢。
他是不是也迟早会看清?
他是不是也会像陆澈一样,对乔眠感到厌恶和失望?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混合着恐惧,产生了一种扭曲的期待。
她甚至忍不住偷偷抬起眼,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望向陆行俞,希望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对乔眠的质疑,或者……
哪怕只是一丝对她的、不同于昨晚那般冰冷的余光。
而一旁的乔沁,在短暂的惊讶后,眼中立刻闪过算计的光芒。
她看着陆行俞那张冷峻完美的脸,再看看旁边瞬间怂得像鹌鹑一样的乔清初,一个借刀杀人、火上浇油的念头瞬间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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