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尧瞥了一眼同样在那小小的移动摊贩上，拿着一条毛巾擦着热汗的男人。
林轩的皮肤晒得黑了许多，多了几分硬朗，头发也不再是时新的样式反而简单的修理过，此刻一缕一缕被汗汗湿黏在脸颊边混杂着一些锅炉的灰，他的手脚利索，麻利地将烧饼烤好包装递给客人，显然是干过许多次的样子。
“他现在做小摊生意了啊。”王守岁感慨了一句：“他退圈后要不是为了查东西我也没去关注他了，倒还真不知道这事。”
他的话还在继续：“有手有脚靠自己就对了，哦对，算起来，他身上现在应该有在偿还当初节目组的违约金和一些医疗款项，数额还挺多...但努努力应该也不是没可能。”
至于别的，崔尧没有去追究。
“那个是...？”
崔尧知道他想问什么，接过话：“他母亲。”
“他们母子两感情真好啊。”只不过寥寥几眼，王守岁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当年吃过的烧饼似乎还在心里存了几分余温，崔尧最后再看了一眼小摊的方向。
年轻的男人笑着让年迈的母亲帮着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他特地弯下身子舍不得对方劳累，没过几下便手动催促着母亲到一旁休息，他们相互关心着，透着一股无端向上的劲。
王守岁看着这一幕也笑，在这一刻彻底理解了崔尧当初的决定：“算了，知错能改，好好生活就是了。”
车辆向前开，将过往抛之脑后，他们没再投以视线，欢快的小调播放着。
一同吃了王守岁倾情推荐的炸串、烤洋芋和臭豆腐，带着满身香喷喷的美食味道，王守岁挥挥手：“诶，停在这就行，我就不同你去了，找你可芯姐去了，今天她提前下班。”
王守岁下了车笑了笑，目睹着崔尧开车走远：“帮我向茉莉姨问好。”
墓园里。
打扫得格外干净的区域，比崔尧更早的，同他有几分相像，更年迈的身影早早就立在了墓碑旁边。
崔尧沉默地将路上买来的一捧新鲜花束轻轻放置在跟前的墓碑前，跪在摆好的蒲团上默念了许多心里话。
在这里一切都是宁静辽远的。
“走吧。”崔德荣轻轻摸了摸墓碑上相片中女人的眉眼，开了口。
从今年开始，不再限于一年一回，也不再刻意回避对方，他们会偶尔相约前来共同扫墓，虽然彼此之间不会因为许茉莉而产生话题说上许多话，但也比多年的过去好上太多。
这或许是许茉莉和安安想看到的。
比起未知的，不可探查的深浅，珍惜身边的人是人生总该要学会的课题。
崔尧失去过，更明白这道课题的答案，时光没让他的心肠变得如风吹日晒的石子般坚硬，反倒让他总是隐隐生出柔软来，他不希望自己后悔，不希望身边的人体会到后悔，哪怕是曾经的朋友也依旧如此。
出了墓园，父子两相互点了下头示意便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他们各自有着彼此的事情，生疏而尝试着维持着相对紧密些的联系。
...
崔尧刚用钥匙打开家门，身后传来声音。
“这样的人生，也不错。”
崔尧笑了笑没有回头，打开屋内的灯：“轮到你观察我了。”
“像你之前说的，成为幽灵的感觉...很特别。”‘崔尧’也笑：“什么时候察觉到我的？”
“没多久，隐隐约约吧，要不是自己经历过，确实会像你之前一样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他们正说着，屋内如今长得像小山一座的小火迈着健硕的步伐前来迎接崔尧回家。
“汪呜...？”
正关着门呢，背着身没感受到往常热情扑抱的崔尧听到这声带着迟疑的汪声更疑惑了：“怎么了？”
不会是生病了吧，崔尧面上带了些着急，连忙回身想要凑近看看。
只见小火停下步伐离他足有三步远的地方，左右来回歪着脑袋，鼻子不断在空气里试图嗅闻着什么。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发觉。
“它能看到我。”‘崔尧’迟疑着肯定到，目光看向这只品相相当漂亮的大狗，有些惊讶。
小火向来是个聪明孩子，饲养着它的崔尧十分自豪：“真厉害，小火！”
还没弄懂这是个什么情况，总之对待毛孩子夸就对了，崔尧脸上挂着微笑实际上思绪神游了一会。
这一头的‘崔尧’早早就半蹲了下来，当手臂透明穿过小火身躯时毫不意外，他的音量放轻，学着对方的称呼有些生疏地喊道：“...小火。”
如今的小火在充足的营养补给下成长巨大，性子却是越发的乖巧沉稳起来。
它小小的脑袋不足以支撑它理解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崔尧的情况，却还是乖乖的在看到‘崔尧’伸手试图抚摸它时停在原地，好奇而有些疑惑地用耳朵顶弄触及不到的身躯。
“汪？”小火歪着脑袋困惑。
‘崔尧’几乎不和动物接触，可此刻即便是无触感，却让‘他’的心也随着这乖巧的毛茸茸变得柔软。
这间屋子触目可及都是各种极具生活气息的用品，靠近餐桌的柜子上摆着许多款式卡通的一大一小的水杯，被擦拭得亮蹭蹭的，更为醒目的是客厅边上挂着的一副相片。
背景巨大虚幻的摩天轮成为衬托，相片定格在一大一小温馨的身影上，和男人长相极为相似的孩子正挖了一勺甜品同对方分食，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明媚的笑意。
‘崔尧’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安安，‘他’也在这场世界穿梭中看到了许多。
“小火！”半个身子懒散趴在沙发上的崔尧忍了许久，再也看不惯自家毛孩子凑到别人身边热情的模样了，颇有心机地拿过小火平日里最爱的零食诱惑：“来！”
小火甩着毛茸茸的尾巴，头也不回就往崔尧那去了，徒留原地的男人哑然失笑。
‘崔尧’看着沙发上那边熟练的投喂，好半响才幽幽道，心服口服：“现在我信了，你确实是个好父亲。”
年轻的崔尧把两个孩子都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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