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最后一块边角料瓷砖塞进工具箱时,天边的晚霞正烧得红火。他直起身,后腰的肌肉绷得发紧——刚才铺完最后那片水波纹拼花时,几乎是凭着一股气撑下来的。
毛贵早就跑没影了,工地上只剩他一个人。晚风从敞开的落地窗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粉尘,在光柱里打着旋。他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刚亮起,就见一道影子晃过门口。
是苏雅。
她没开车,手里拎着个纸袋,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高跟鞋踩得石板哒哒响。“还没弄完?”她扬了扬下巴,纸袋上印着烘焙店的logo,“买了点曲奇,给你和那个……哦,你同事呢?”
“他家里有事,先走了。”林默擦了把汗,手背蹭过额头,留下道灰印。
苏雅走进来,目光扫过地上的瓷砖拼花,突然笑了:“这水波纹倒真像那么回事,比图纸上好看。”她把纸袋递过来,“尝尝?蔓越莓的,不甜。”
林默没接,指了指旁边的水泥袋:“手脏。”
“也是。”苏雅自己掏出一块塞进嘴里,咔嚓一声咬碎,“你这人倒实在,不像有些工人,手里全是泥还敢往人跟前凑。”她走到拼花中央,转了个圈,裙摆扫过瓷砖,“说真的,你这手艺比我们家请的装修队强多了,他们铺的地板缝能塞进指甲盖。”
林默没接话,正弯腰收拾工具,就听她突然“呀”了一声。
回头看时,只见苏雅蹲在地上,正揉着脚踝,眉头拧成个结:“鞋跟卡进去了……”她的细高跟卡在两块瓷砖的缝隙里,跟早上在工地时一模一样。
林默走过去,还没蹲下身,她却自己扶住旁边的承重墙,猛地一拔——鞋跟没出来,裙子下摆却被钉子勾住,撕开道小口子。
“啧。”苏雅看着那道口子,脸色沉了沉。米白色的真丝裙,破了确实可惜。
林默从工具箱里翻出卷透明胶带递过去:“先粘一下?”
“粘?”苏雅挑眉,突然笑了,“你这人还真会过日子。”她没接胶带,反而脱下高跟鞋,赤着脚踩在瓷砖上,“反正也破了,懒得管。”
她的脚趾涂着酒红色的甲油,踩在浅色瓷砖上,像落了串樱桃。林默移开目光,继续往工具箱里塞扳手。
“喂,”苏雅突然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麻烦?”
“没有。”林默头也不抬。
“那你怎么老躲着我?”她走近几步,声音里带了点说不清的意味,“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默终于停下动作,转头看她。夕阳正好落在她身后,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覆在他脚边。“苏小姐,”他语气平淡,“你是业主,我是施工的,我们没什么好躲的。”
“业主和施工的?”苏雅嗤笑一声,突然弯腰,手指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可我觉得,我们能聊的不止这些。”她的指尖带着凉意,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
林默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她的触碰:“瓷砖铺完了,您验收一下,没问题我就收工了。”
苏雅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淡了些。她直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晚霞,好一会儿才说:“验收什么?我又不懂这些。”顿了顿,她突然转过来,“我问你,你觉得我和王哥……般配吗?”
王哥?林默想起毛贵提过的那个眼镜男,苏雅的上司。他没接话,这种事轮不到他置喙。
“你不说,我也知道。”苏雅自嘲地笑了笑,“他眼里只有项目,我不过是他秘书里最听话的那个。”她走到林默面前,突然踮起脚,几乎要碰到他的耳朵,“可我不想只当秘书。”
热气拂过耳廓,林默猛地侧身避开,后腰撞到工具箱,发出哐当一声。“苏小姐,请注意分寸。”
苏雅被他这一下弄得愣在原地,随即脸上腾起怒气:“你这人怎么回事?油盐不进是吧?”她抓起桌上的曲奇盒就往地上摔,饼干碎溅得到处都是,“觉得我配不上你?还是觉得我这种女人脏?”
林默看着满地碎屑,眉头皱得更紧:“我没这么说。只是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扛起工具箱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苏雅在后面喊:“林默!你会后悔的!”
他没回头。
晚风越来越大,吹得路边的梧桐叶哗哗响。林默把工具箱扔上二手捷达的后斗,刚要拉开车门,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本地。
“喂?”
“是林默吗?我是物业的小张。”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刚才有位苏小姐报故障,说你铺的瓷砖缝卡坏了她的高跟鞋,还说地面不平摔了跤,让我们扣你工钱……”
林默捏紧了手机,指节泛白。“知道了。”他挂了电话,抬头看向苏雅家的方向——她家阳台的灯亮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他发动汽车,捷达的引擎“突突”响了两声才启动。刚拐过街角,就见路边停着辆熟悉的宝马,苏雅正站在车边打电话,对着手机哭哭啼啼:“王哥,他欺负我……那工人态度特别差……”
林默踩下油门,捷达喷出股黑烟,把她的哭声甩在了后面。
回到住处,毛贵正蹲在门口啃西瓜,见他回来赶紧招手:“默哥!你可回来了!我跟你说,刚才物业来电话,说有人投诉你……”
“知道了。”林默把工具箱扔在地上,“扣多少?”
“扣一半!说要等业主确认没问题才给。”毛贵啧了一声,“肯定是那女的搞的鬼!太不是东西了!”
林默没说话,从冰箱里翻出瓶冰水灌了半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才压下那股烦躁。他抹了把嘴:“扣就扣吧。”
“你就这么算了?”毛贵急了,“那可是你干了三天的钱!”
“不然呢?”林默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跟她吵?还是去砸她家玻璃?”他走到窗边,看着对面楼的万家灯火,“犯不着。”
毛贵还在嘟囔,林默却没再听。他想起苏雅最后那个眼神,像淬了毒的针。这女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夜渐渐深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明早八点,望江楼顶楼见。——一个想帮你的人。”
林默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半晌,删了。
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去了望江楼。不是信那条短信,是刚好要去那边送材料。
顶楼的风很大,吹得人站不稳。栏杆边站着个穿风衣的男人,背对着他,身形挺拔。
“林默?”男人转过身,脸上带着道浅浅的疤,在眉骨上,显得有些凶相,“我是赵峰,苏雅以前的同事。”
林默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赵峰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这里面是苏雅和她那个王哥做假账的证据。”他把U盘扔过来,“我跟他们有仇,你要是想报复,这个用得上。”
林默接住U盘,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一颤。“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是第一个敢对她甩脸子的人。”赵峰笑了,疤痕跟着动了动,“而且,我看你也不像甘愿吃亏的性子。”他顿了顿,“用不用随你,反正他们倒台了,我也能出口气。”
说完,赵峰转身就走,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林默捏着U盘,站在顶楼往下看。望江楼底下车水马龙,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他突然想起苏雅昨天赤着脚踩在瓷砖上的样子,像只被惹急了的猫。
他把U盘塞进裤兜,转身往楼梯口走。不管这赵峰安的什么心,这东西暂时留着,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刚走到三楼,手机响了,是物业小张:“林师傅,苏小姐说她的裙子被钉子勾破了,让你赔!”
林默脚步一顿,嘴角勾起抹冷意。
这戏,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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