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出迪雷公司的玻璃门,陈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背景里混着老张敲钢的叮当声:“林默,账户上又多了五百万,广通大厦打的。”
“知道了,新单子。”林默靠在皮卡上,指尖敲着工具箱,金属凉意在掌心漫开。
“广通啊……”陈霜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翻账本,“那可是港口区的标志性建筑,他们的钢构单子怎么会给我们?”
林默笑了,抬头看了眼盘旋在楼顶的鸽子,翅膀划过玻璃幕墙,投下细碎的影子:“大概是看中我这梅花印了。”他顿了顿,听见听筒里传来老张的咳嗽声,“让老张把退火炉预热好,这批钢要淬特殊药水。”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工具箱里的钢印模子硌着腿,冰凉的触感像块没捂热的铁。连续两张五百万的单子,都要打梅花印,连钢样都不看,这哪是做生意,分明是在送钱。
“有意思。”林默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燃,尼古丁的涩味在舌尖散开,“倒要看看能送多少。”
第二天一早,梅技术员的电话又来了,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师父!宏业集团也下单了,五百万,全款到账,说要做一批景观钢雕,指定要你的梅花印!”
林默正在给钢坯退火,通红的钢条在炉子里泛着橘光,他用铁钳夹出来,往冷水里一浸,白雾腾起裹着他的脸:“知道了。”
“你就不惊讶吗?”梅技术员的声音发飘,“三天三单,一千五百万了!雅趣钢艺以前一年都接不到这么多!”
林默没说话,用钢锉打磨着冷却的钢条,火星子溅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他瞥见陈霜站在门口,手里捏着小雅留下的樟木盒,锁扣上的黄铜梅花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老张查了。”陈霜走进来,把木盒往铁砧上一放,“迪雷、广通、宏业,都是李总以前的合作方,三年前李总失踪后,这三家就归了高局长的远房侄子管。”
林默的钢锉顿了顿,在钢条上拉出道歪斜的刻痕:“所以这钱,是高局长给的。”
“不像。”陈霜打开木盒,里面的钢屑泛着黑,“倒像是有人想借这些单子,把梅花印弄到市面上。”她拈起一小撮钢屑,在指尖碾了碾,“你看这纹路,和你钢印上的梅花是不是很像?”
林默凑近看,钢屑在晨光里拼出个模糊的梅花形,边缘还沾着点金红色的粉末——和砚台的金液一个色。
“是想让我们帮着扩散。”他突然笑了,把打磨好的钢条扔进工具箱,“那就遂了他们的意。”
第四天下午,第四张单子来了。信达物流公司,五百万,要做一批集装箱锁扣,要求同上——必须打上雅趣钢艺的梅花印。
王雅拿着汇款单冲进工棚时,手指都在抖,工装裤上沾着的钢屑簌簌往下掉:“林默,两千万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发颤,眼圈都红了,“我问过钢材厂,他们说这种预付款方式根本不合规矩,就像……就像在洗钱!”
林默正往钢印模子里浇铜水,金红色的液体在模具里漫开,映出他的影子:“别怕,按规矩下料就行。”他把冷却的钢印取出来,梅花纹里嵌着的金粉闪闪发亮,“联系卡桑那边的钢厂,用他们的特种钢坯。”
王雅还想说什么,老张拿着个信封跑进来,信封上印着港口管理局的徽标:“林默,高局长的秘书送来的,请你去喝茶。”
林默捏着钢印的手指紧了紧,梅花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知道了。”他把钢印往工具箱里一扔,“告诉孙秘书,我这就过去。”
茶馆在港口公园旁边,临水的包间里飘着艾草香。孙秘书坐在靠窗的位置,穿件熨帖的白衬衫,眼镜片在阳光下反着光,看见林默进来,立刻站起来握手:“林师傅,久等了。”
林默没握手,拉开椅子坐下,工具箱往地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响:“孙秘书找我,不是为了喝茶吧。”
孙秘书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收回,给林默倒了杯茶:“高局长让我跟你道个歉,前几天查雅趣钢艺的事,是误会。”
“误会?”林默端起茶杯,没喝,“那两千万的单子,也是误会?”
孙秘书的脸色白了白,推了推眼镜:“林师傅是聪明人。高局长的儿子……高宇的病,还请你多费心。”
林默吹了吹杯里的茶叶,艾草味混着茶香飘进鼻腔:“蚀骨钢水的事,我查到点眉目。”
孙秘书的眼睛亮了亮:“林师傅知道是谁下的手?”
“你们仓库的老吴,对吧。”林默放下茶杯,杯底在桌上磕出轻响,“他往高宇的水里掺蚀骨钢水,已经快三年了。”
孙秘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攥着茶杯:“林师傅……能治吗?”
“可以治。”林默看着窗外的水,波光里晃着钢印的影子,“不过我用的是古法锻造术,等会儿可能会有点奇怪的动静,你们别惊着。”
高局长家在半山腰的别墅区,院子里种着艾草,铁门是锻钢的,上面焊着朵变形的梅花。林默跟着孙秘书进去时,高局长正蹲在院子里摆弄个钢质花架,看见林默,立刻站起来,手里还握着把扳手:“林师傅,麻烦你了。”
朱主任从屋里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看见林默,脸上挤出点笑:“林师傅快请进,我刚蒸了艾草糕。”
林默没动,目光落在院子角落的棚子上。棚子里堆着些旧钢坯,上面覆着层暗褐色的锈,像高宇腿上的东西。高宇就坐在棚子旁边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块磁铁,在钢坯堆里扒拉着,指尖沾着的锈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就这样,每天都要跟这些钢坯待着。”高局长的声音发紧,“医生说是金属依赖症,治不好。”
林默走过去,高宇没抬头,自顾自地把磁铁贴在钢坯上,看着铁屑簌簌粘上去,嘴里发出“滋滋”的声,像铁块在冷水里淬火。
“这不是依赖症。”林默蹲下身,从工具箱里掏出块艾草灰,往高宇的手背上一抹,锈粉立刻化成黑水,“是有人在他身上下了‘锈骨咒’,用蚀骨钢水混着施术人的血,每天一点点,三年就能让骨头变成废钢。”
朱主任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脸色白得像张纸:“那……那还有救吗?”
“有救。”林默从工具箱里拿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金红色的液体,“这是砚台的金液,混着施术人的血,涂在他的关节处,再用梅花钢印烙一下,就能把锈骨咒引出来。”
高局长突然抓住林默的胳膊,指节发白:“老吴已经跑了,找不到他的血……”
“不用找。”林默指着高宇手里的磁铁,磁铁上沾着的铁屑正在慢慢变黑,“他每天摸这些钢坯,手上早就沾了老吴的血锈,足够用了。”
他打开工具箱,取出那枚嵌着金粉的梅花钢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高宇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没有焦点,直勾勾地盯着钢印,嘴里发出的“滋滋”声越来越响,像烧红的铁块正在冷却。
林默捏着钢印的手指紧了紧,棚子顶上的艾草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念着什么咒语。他突然对高局长和朱主任说:“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说完,他抓起高宇的手,往上面倒了点金液。高宇的手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手背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有无数细小的钢屑在皮下爬。
林默没犹豫,举起梅花钢印,狠狠往高宇的手背上按去。
“滋——”
金红色的烟雾腾起,裹着股铁锈味,高宇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嘶吼,像块被敲碎的钢坯。
夏晨把车停在别墅区门口,举着望远镜看着高家的院子。烟雾从棚子那边冒出来时,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指甲嵌进皮革里。
旁边的车道上,小雅的红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下,藤编篮放在副驾上,里面的艾草露了出来,被风吹得直晃。她看着高家院子里的烟雾,突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是块刻着梅花的钢片,和林默的钢印一模一样。
烟雾散的时候,夏晨看见林默从高家出来,手里的工具箱好像重了不少,脚步却很稳。他没回头,直接上了皮卡,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别墅区里格外清晰。
夏晨发动车跟上去,后视镜里,小雅的车也动了。三辆车在盘山路上拉开距离,像三颗在铁轨上滚动的钢珠,谁也不知道终点在哪。
皮卡拐过弯道时,林默看了眼副驾上的工具箱,钢印的棱角在阳光下闪了闪。高宇手背上的梅花印泛着金红色,像朵刚绽开的花,而那些变黑的皮肤,正在慢慢褪成正常的颜色。
他突然笑了,踩了脚油门,皮卡的引擎吼了一声,冲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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