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那一声关门爆碎的巨响，如同丧钟，狠狠敲在关内每一个“狼崽子”的心头！木屑混合着血肉四处飞溅，烟尘弥漫中，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骑着赤红如血的战马，踏着守军的尸体和破碎的门板，缓缓而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时间，也像是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个身影之上，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们的四肢百骸，让他们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一些新附的土匪甚至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裤裆里弥漫出腥臊的气味。
吕布！
仅仅是站在那里，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那铺天盖地的凶煞之气，就已经压得数千人喘不过气！这就是天下第一猛将的绝对威势！
关楼之上，韩破军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每一次跳动都无比艰难，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他的后背在瞬间就被冷汗浸透，冰冷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差距！大到令人绝望的差距！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抗衡的力量！
但他不能退！
他是狼王！是这群狼崽子的主心骨！他若露出半分怯懦，身后这刚刚凝聚起一点凶性的队伍，瞬间就会土崩瓦解，被眼前这尊魔神屠戮殆尽！
“呵……”
一声低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笑声，打破了这死寂的恐惧。
是韩破军！
他笑了，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配合着他脸上未干的血污和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眸子，显得无比狰狞和邪异。他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关楼的边缘，目光死死锁定着下方的吕布。
那笑声，像是受伤孤狼在绝境中发出的挑衅，带着一种“老子烂命一条，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的惨烈决绝！
这笑声，也让身后几乎被恐惧冻结的韩六、王老五等人猛地一个激灵。他们看着伯长那并不算特别宽阔，此刻却挺得笔直的背影，一股混杂着羞愧和血性的情绪冲上了脑门。
“妈的！人死卵朝天！怕个球！”韩六猛地抽出刀，嘶声怒吼，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
“护卫伯长！”王老五也红了眼睛，举起手中的长矛。
他们的怒吼，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一些老卒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但更多的人，依旧在吕布那恐怖的气势下瑟瑟发抖。
吕布微微抬眸，那双漠然如同看待蝼蚁的眼睛，再次落在了韩破军身上。对于韩六等人的鼓噪，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勇气可嘉。”吕布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点评意味，仿佛在评价一件还算有趣的玩具，“可惜，愚蠢。”
他轻轻一夹马腹，赤兔马打了个响鼻，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凝实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关楼上的火把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靠得最近的几十名士卒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口喷鲜血！
“你的命，到此为止。”
吕布不再多言，他单臂举起那杆令人望而生畏的方天画戟，戟尖遥指韩破军。没有冲锋，没有助跑，他就这样在原地，随意地一戟刺出！
“嗡——！”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一道凝练到极致、肉眼可见的赤红色罡气，如同撕裂夜空的流星，脱离画戟，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直射关楼上的韩破军！
快！无法形容的快！狠！足以洞穿城墙的狠！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伯长！！！”韩六目眦欲裂，想要扑上去，但那罡气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韩破军体内那股来自前世兵王的战斗本能和今世陷阵老卒的凶悍彻底爆发！他没有试图去格挡那根本不可能挡住的罡气，而是在罡气及体的前一刻，身体以一种近乎扭曲的角度，猛地向侧面扑倒！
“轰！！！”
赤红色的罡气擦着他的肩膀轰然掠过，将他身后关楼的木质女墙连同后面的两个来不及躲闪的亲兵，直接轰成了漫天飞舞的碎末和血雾！
韩破军甚至能感觉到那罡气灼热的气息擦过皮肤带来的刺痛感！他左肩的皮甲瞬间焦黑破碎，下面的皮肤被灼伤，火辣辣地疼！
但他躲开了！在吕布随手一击之下，他竟然躲开了！
“咦？”
吕布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虽然他只用了一分力，但能躲开他随手一击的“蝼蚁”，不多。
而韩破军，借着扑倒的势头，猛地从关楼边缘翻身跃下！他不是逃跑，而是直扑下方那个魔神般的身影！
“吕布！！！”
人在半空，韩破军发出一声撕裂云霄的咆哮，如同狼王面对猛虎发出的决死嚎叫！他双手紧握环首刀，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凶性、以及对生存的极致渴望，都凝聚在了这一刀之上！刀身甚至因为承受不住他狂暴的力量而发出细微的嗡鸣！
力劈华山！有去无回！
这一刻，什么计谋，什么实力差距，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砍下去！就算死，也要在这天下第一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蝼蚁撼树。”
吕布看着自半空扑杀而下的韩破军，眼神依旧漠然。他甚至没有动用画戟，只是随意地抬起左手，五指张开，迎向了那凝聚了韩破军全部精气神的决死一刀！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周围所有人耳膜穿孔，鲜血直流！
韩破军感觉自己这一刀不是砍在血肉之躯上，而是砍在了一座亘古存在的钢铁山脉之上！一股无可抵御的、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力量，顺着刀身狠狠撞入他的体内！
“噗——！”
一大口鲜血如同箭矢般从韩破军口中喷出，他的双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臂骨瞬间布满裂纹！虎口彻底撕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狠狠砸在后方一片倒塌的营帐废墟之中，溅起漫天烟尘！
败了！
毫无悬念的败了！
倾尽全力，甚至没能让吕布动用右手，没能让他离开马背！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片废墟，又看看那个依旧端坐于赤兔马上，连位置都未曾移动半分的吕布。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们。
“伯长！”韩六发出悲愤的嘶吼，就要冲过去。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废墟中传来。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只染血的手，猛地扒开了压在身上的碎木和尘土。韩破军，竟然挣扎着，摇摇晃晃地，再一次站了起来！
他此刻的模样凄惨到了极点。双臂不自然地垂下，显然已经暂时废了。全身衣衫破碎，布满伤痕，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脸色苍白如纸。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的疯狂与桀骜，不但没有因为惨败而消退，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死死地盯着吕布，咧开嘴，混合着鲜血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他居然又笑了，声音嘶哑如同破锣：
“哈哈……咳……天下第一……吕布……不过如此……连老子一刀……都接不住吗？！”
他在用最蹩脚的方式挑衅！他在用生命为自己，也为身后的部下，争取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吕布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看到虫子居然还敢反复蹦跶的……不耐烦。
“找死。”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终于，动了！
他轻轻一踢马腹，赤兔马如同一道真正的红色闪电，瞬间跨越了数十步的距离，出现在韩破军面前！那杆方天画戟带着洞穿虚空的气势，直刺韩破军的心口！这一次，不再是随手一击，而是真正蕴含了杀意的一戟！
快！快到思维都无法跟上！
韩破军瞳孔缩成了针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侧身，但重伤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
眼看戟尖就要透体而过！
“保护伯长！！！”
“跟狗日的拼了！！！”
就在这最后关头，被韩破军那决死勇气点燃的韩六、王老五，以及数十名最悍勇的老卒，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他们红着眼睛，完全不顾生死，从四面八方，如同扑火的飞蛾，疯狂地扑向了吕布！用他们的身体，用他们的生命，去阻挡那必杀的一戟！
“噗噗噗噗——！”
画戟掠过，血光冲天！
如同热刀切牛油，扑上来的士卒在瞬间就被狂暴的罡气撕成了碎片！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四处飞溅，将周围染成了一片血红的地狱！
但他们用生命争取到的这零点几秒，足够了！
韩破军借着这用兄弟鲜血换来的刹那，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同时右脚狠狠踢起地上一面破烂的盾牌，挡在了身前！
“轰！”
盾牌如同纸糊般炸裂！但画戟的轨迹也因此被微微阻挡、偏移了那么一丝！
“噗嗤！”
冰冷的戟尖，没有刺穿韩破军的心脏，而是贴着他的肋骨，狠狠贯穿了他的左胸下方，带出一蓬滚烫的鲜血和一个恐怖的血洞！
“呃啊——！”
韩破军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再次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鲜血瞬间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伯长！！！”残存的部下发出绝望的悲呼。
吕布收回画戟，看着戟尖上滚烫的鲜血，又看了看那个倒在血泊中，胸膛依旧微微起伏，眼神依旧死死瞪着他的韩破军，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三戟。
第一戟，被他躲开。
第二戟，废了他双臂，居然还能站起来。
第三戟，必杀一击，被一群蝼蚁用命阻碍，竟然还是没死透？
这份顽强，这份狠劲，倒是他平生罕见。
他抬起画戟，准备补上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放箭！掩护伯长！”
“扔火油罐！烧他妈的！”
隐藏在关墙各处阴影里的韩六等人，发出了最后的怒吼！幸存的弓弩手不顾一切地射出箭矢，虽然明知无用！更有士卒将准备好的火油罐点燃，疯狂地朝着吕布和赤兔马扔了过去！
一时间，箭矢（尽管大多无力坠地）、燃烧的火罐，制造出了一片混乱的屏障！
吕布挥动画戟，轻易地将飞来的箭矢和火罐扫开，火光映照着他冷漠的脸庞。他看着在部下拼死掩护下，被几个老卒连拖带拽拉向关内暗处的韩破军，并没有立刻追击。
他只是坐在马上，任由周围的混乱持续，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表演。
直到韩破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那些负责断后的士卒也如同潮水般退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残破的潼关：
“韩破军……”
“有趣的狼崽子。”
“本侯记住你的名字了。”
“看你……还能跑多远。”
说完，他竟真的调转马头，不疾不徐地，踏着满地的尸体和瓦砾，从被他轰碎的关门处，缓缓离开了。
他没有选择追杀到底。或许是不屑，或许是觉得已经给予了足够的“教训”，又或许……是那只受伤的狼王最后看向他的眼神，让他觉得，留下这个有趣的对手，未来的天下，会更有意思一些。
……
潼关之内，死里逃生的“狼崽子”们，看着吕布消失的方向，又看看伯长被抬走时留下的那道刺目的血痕，每个人都如同虚脱般瘫坐在地，脸上混杂着恐惧、悲伤，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狼王，在天下第一的吕布戟下，三戟不死！
这本身，就是一个足以震动天下的传奇！
血战吕布，虽败犹荣！狼王凶名，因吕布亲口认证，将传遍四方！通往凉州的亡命之路，就此彻底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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