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的老单元楼藏在巷子深处,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红砖,楼道里的声控灯十有八九是坏的,每次爬二楼都得跺脚喊一声,才能勉强借到一点昏黄的光。搬进来那天,房东指着客厅那面白墙,含糊地说:“下午太阳斜着照时,墙上会有树影,是对面老槐树的,别在意。”
我当时没当回事,直到第二天下午四点——阳光穿过老式木窗,在白墙上投下细碎的树影,可在树影旁边,还叠着一道奇怪的影子:像个站着的人,肩宽很窄,胳膊垂在两侧,直挺挺的,完全没有树枝的弯曲感。我凑过去看,影子的轮廓清晰得吓人,连“手指”的形状都能隐约看见。我抬头扫了圈客厅,没有任何家具能映出这样的影子,再看窗外,老槐树的枝桠离窗户还有两米远,根本照不到这个位置。
“许是光线折射吧。”我揉了揉眼睛,把这事抛在脑后,当晚就把沙发、书架挪到墙根,刚好把那道影子挡住大半。
入住第三天,我加班到半夜一点才回家。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我摸黑掏出钥匙开门,客厅没开灯,只有玄关的感应灯亮着——那是我昨天特意换的新灯泡,光线很弱,刚好在白墙上投出一片浅亮的区域。我弯腰换鞋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墙上有东西动了。
不是风吹树影的摇晃,是那道“人影”——它原本垂着的胳膊,正慢慢抬起来,指尖朝着我的方向,一寸寸往上举,像要从墙上伸出来抓我。我猛地抬头,心脏“咚咚”狂跳,可墙上的影子又恢复了原样,规规矩矩地贴在那里,和树影叠在一起,仿佛刚才的动静全是我的幻觉。
我哆哆嗦嗦地打开客厅的灯,白墙上干干净净,只有沙发和书架的影子,那道“人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安慰自己是太累了,关了灯准备去卧室,刚转身,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有东西重重撞在墙上。
我猛地回头,感应灯被响声惊醒,瞬间亮起。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墙上的“人影”弯着腰,双手垂在地上,像是在捡什么东西,可我的脚下空空荡荡,连片纸屑都没有。更诡异的是,它的“头”低得几乎贴到墙根,脖颈的位置却向上凸起一块,像被人掰断了似的。
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敢在晚上关客厅的灯。可那影子像是能穿透光线,即使开着灯,我也能在墙的角落看见它的边角——像块洗不掉的黑色补丁,每天晚上都往中间挪一点。我开始失眠,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尤其是在我背对着墙看电视时,总感觉身后的影子在慢慢靠近。
我找房东退租,他坐在沙发上,手里的搪瓷杯转来转去,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之前住这儿的姑娘,也说墙上有影子……她说影子会跟她说话,还会动。”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后来她收拾行李要搬走,前一晚,墙上的影子突然不见了,第二天一早,人也没了——屋里的行李还在,钥匙插在门上,就是找不到人。”
我听完浑身发冷,当晚就把衣服往行李箱里塞,连鞋都来不及摆好,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可收拾到一半,客厅的灯突然灭了,感应灯也没亮,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一片漆黑。黑暗里,我听见墙上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像粗砂纸在磨木板,又像有人在里面撕布。
我摸出手机,颤抖着打开手电筒,光线刚扫到白墙,我就僵住了——那道“人影”变得巨大,占满了整面白墙,边缘模糊不清,像在流动。它的“手”从墙里伸了出来,不是实体,是黑色的影子,指尖已经碰到了我的行李箱,把箱子的一角染成了深黑色。
更恐怖的是,我的脚下也多了一道影子——不是我手机灯光照出来的,是从地板缝里钻出来的,像黑色的藤蔓,慢慢缠上我的脚踝,冰凉的触感顺着裤脚往上爬。
“你要走了吗?”
一个很轻的声音从墙里传出来,带着点潮湿的闷响,像有人在水里说话。墙上的影子“脸”的位置,慢慢浮现出两个黑洞,像挖空的眼眶,里面黑漆漆的,能看见细碎的光点在闪。“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久了……没人陪我说话,没人陪我玩。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我想跑,可脚踝被影子缠得死死的,越挣扎,那影子缠得越紧,像要把我的骨头勒断。手机手电筒突然闪了一下,灭了,再也打不开。黑暗里,我感觉有东西从墙上压下来,冰凉的,像浸了水的破布,裹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墙的方向拉。
我拼命摇头,却看见墙上的影子和我的影子叠在了一起——我的影子慢慢被它吞噬,边缘变得模糊,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和那道“人影”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个是我,哪个是它。
第二天,房东来收房时,看见客厅的灯亮着,白墙上只有正常的槐树影,细碎的,随风晃动。地上放着没收拾完的行李,衣服散在外面,手机掉在角落,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张刚拍的照片:白墙上的影子里,隐约能看见半张人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向上弯着,像是在笑。
后来,有人租了那间房,租客说,每天下午四点,墙上都会多出一道影子,像个站着的人,有时会抬胳膊,有时会弯腰。还说,半夜里,总能听见墙上传来说话声,很轻,像个女孩在说:“你陪我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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