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在某个深夜被悄悄放出,带着萧锐亲笔书写的、陈述磐石堡仍在坚守并请求援军的绢书,扑棱着翅膀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没人知道它们能否穿越北狄游骑的封锁和猛禽的利爪,抵达希望中的目的地。但这微小的举动,确实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一颗石子,在知情的中上层军官和部分老兵心中,漾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然而,联军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极限。他们显然不打算给磐石堡任何喘息和等待援军的机会。
就在放出信鸽的第二天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巡夜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远处敌营零星的火光。
林逸因为白日里处理了几个棘手的伤患,睡得有些沉。突然,一种强烈的心悸感将他惊醒!那是长期修炼《青囊经》和内息后,对危险的一种模糊预感!
他猛地睁开眼,黑暗中,似乎有极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响动从院墙外传来。
“有情况!”他低喝一声,同时伸手推醒了身旁的苏婉清。
苏婉清瞬间清醒,两人默契地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院墙外,几声闷响和短促的痛哼传来,随即是石猛压低的怒吼和兵刃碰撞的声音!
“操!有刺客!”林逸心头一凛,立刻翻身下床,顺手抄起了靠在床边的“破罡刃”和几根银针。苏婉清也迅速抓起一把用来修剪药材的锋利小刀。
两人刚冲出房门,就看到院子里已经倒下了两名值守的士兵,咽喉处各插着一支熟悉的黑色短弩箭!石猛正挥舞着那根熟铜棍,与三个如同鬼魅般、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身影战在一起!
那三个黑衣人身材不算高大,但动作极其诡异敏捷,如同没有骨头般,在石猛狂暴的攻势下辗转腾挪,手中淬毒的短刃和匕首专攻要害,招式狠辣刁钻,显然是专业的杀手!
更让林逸心惊的是,其中一个黑衣人竟然舍弃石猛,如同壁虎般贴着墙壁,直扑他和苏婉清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清儿小心!”林逸将苏婉清往身后一拉,手腕一抖,三根灌注了内息的银针呈品字形射出,直取那黑衣人面门和胸口大穴!
那黑衣人似乎没料到林逸有这一手,身形在空中诡异地一扭,竟然避开了两根,第三根擦着他的肩胛而过,带起一溜血花!但他前扑之势不减,手中淬毒的匕首泛着幽光,直刺林逸心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羽箭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从院外某处破空而来,精准无比地射穿了那名黑衣刺客持匕的手腕!
“啊!”刺客惨叫一声,匕首脱手落地。
几乎是同时,一道身影如同苍鹰般从院外掠入,刀光如匹练般闪过,另外两个正在与石猛缠斗的黑衣刺客,一个被刀背砸中后颈,软软倒下,另一个则被一刀封喉,瞪大眼睛栽倒在地!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逸定睛看去,只见萧锐将军手持染血的长刀,面色冷峻地站在院中,他身后跟着几名亲兵,而院墙之上,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是雪刃!她又出手了!
“将军!您怎么……”林逸又惊又喜,萧锐竟然亲自来了,而且雪刃似乎也在暗中护卫?
萧锐没有回答,快步走到那个被砸晕的黑衣刺客身边,扯下他的面巾,露出一张平平无奇、但眼神凶狠的面孔。
“是西戎‘影杀’的人!”萧锐脸色阴沉得可怕,“赤鬼部竟然动用了‘影杀’来行刺林医师你!”
影杀?西戎的专业刺杀组织?林逸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对方的目标果然是他!是因为他破解了毒箭?还是因为他弄出了火药?
“看来,他们是真怕了林医师你了。”萧锐看着林逸,眼神复杂,有庆幸,也有后怕。若非他今夜恰好巡视到附近,又得到神秘人(雪刃)的警示,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林逸连忙拱手,心中对雪刃的身份和意图更加疑惑。她似乎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但又从不表明立场。
“不必多礼,是堡内防卫出了纰漏,让你受惊了。”萧锐摆了摆手,随即厉声对亲兵道,“把活口带下去,严加审讯!看看还有没有同党!”
亲兵领命,将那个昏迷的刺客拖走。
然而,就在众人心神稍定之际,异变再生!
一名浑身浴血、盔甲破碎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进小院,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将军!不好了!西门……西门被内奸打开了!北狄骑兵……已经冲进来了!”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将在场所有人都震得目瞪口呆!
内奸?!城门被从内部打开了?!
萧锐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他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领,嘶吼道:“你说什么?!谁干的?!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不知道是谁……突然就乱了……守门的兄弟大部分都……都死了……北狄人已经杀进瓮城了!弟兄们正在巷战!快顶不住了!”传令兵哭喊着说道。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席卷了所有人的心脏。
城门失守,敌军入城!这意味着磐石堡的城墙防御体系已经宣告破产!接下来将是更加残酷、更加血腥的巷战!而在绝对兵力的劣势下,巷战的结果几乎可以预见……
“妈的!老子跟他们拼了!”石猛眼睛瞬间红了,提着棍子就要往外冲。
“站住!”萧锐一声暴喝,叫住了石猛。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神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决绝,但深处却带着一丝英雄末路的悲凉。
他看向林逸,语气快而清晰:“林医师!堡破了!事不可为!你立刻带着苏老先生、苏姑娘,还有石猛他们,从东边那条密道走!那是最后的生路!快!”
“将军!那你呢?!”林逸急道。
“我?”萧锐惨然一笑,握紧了手中的刀,“我是磐石堡守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要去和我的兵在一起!”
说完,他不等林逸回应,猛地转身,对着亲兵和闻讯赶来的几名军官吼道:“还能动的!跟老子去西门!挡住他们!为林医师他们撤离争取时间!”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林逸一眼,那眼神中有托付,有不甘,更有一种属于军人的、与城偕亡的决绝。
“林逸!活下去!带着你的医术,救更多的人!”
话音未落,萧锐已带着一群视死如归的将士,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喊杀声震天的西门方向。
林逸看着萧锐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这位看似粗豪,实则内心自有丘壑的将军,终究选择了与他守护的城池共存亡。
“逸郎!我们怎么办?”苏婉清抓住林逸的手臂,声音带着颤抖。
城破的巨响和震天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林逸猛地一咬牙,抹了把脸,强行压下心中的悲怆和混乱。
“走!按将军说的,从密道走!”他拉起苏婉清,对石猛和刚刚赶来的阎虎、阿木等人吼道,“带上师父!能带走的药材和要紧东西都带上!快!”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他不能辜负萧锐用生命为他们争取的最后生机。
磐石堡,这座坚守了数月之久的北疆雄关,在这一夜,终于迎来了它最后的时刻。而林逸和他的伙伴们,则不得不再次踏上逃亡之路,带着失去根基的痛楚和未竟的“济世”梦想,奔向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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