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悬浮在檀香与墨韵交织的书房,目睹那些轻描淡写间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交易时,才明白内宅的倾轧不过是权力棋局上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对瑞哥儿的牵挂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将苏婉清的魂魄牢牢系在栖梧苑附近。她日复一日地飘荡在孩子的厢房周围,看着他被乳母喂养,被丫鬟伺候,偶尔被苏玉华抱在怀里逗弄。每一次看到苏玉华靠近孩子,她魂魄深处的恨意便翻涌一次,却也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无力。
她需要力量,哪怕只是“知道”的力量。
一种莫名的牵引,让她开始扩大飘荡的范围。世子府的核心,除了后宅,便是前院世子夜无殇处理事务的“墨韵斋”——那个改变了她命运的地方。
再次踏入墨韵斋,心境已是截然不同。没有了肉身的束缚,她可以轻易地穿过紧闭的门扉,悬浮在书房那高高的、绘着祥云仙鹤的穹顶之下,如同一个真正的、无人能察的幽灵。
书房里弥漫着清冽的檀香和淡淡的墨汁气味。夜无殇通常会在午后或晚间在此处处理公务。他穿着常服,坐姿挺拔,面容冷峻,专注于手中的文书或与幕僚的谈话,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威严。
起初,苏婉清只是远远地看着,带着一种混杂着怨恨与畏惧的复杂情绪。但渐渐地,她被书房里那种不同于后宅争斗的氛围所吸引。
她看到夜无殇如何批阅来自封地乃至京城的邸报,如何听取幕僚关于赋税、水利、军备的禀报。那些她从前觉得遥远而枯燥的词汇,如今在她“耳”中,却渐渐勾勒出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权力世界的轮廓。
一次,一位掌管田庄的管事前来回话,言辞闪烁地禀报某处庄子因“天灾”减产,请求减免租税。夜无殇并未立刻表态,只是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目光平静地看着那管事。不过片刻,那管事额上便渗出了冷汗,最终承受不住压力,扑通跪地,承认是自己管理不善,中饱私囊,才谎报灾情。
夜无殇甚至没有动怒,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按府规处置,涉事者一律发卖。庄子另派得力之人接管。”
轻描淡写间,便决定了几人的命运。那管事面如死灰地被拖了下去。
苏婉清漂浮在空中,看着这一幕,魂魄微震。这就是权力吗?不需要歇斯底里,不需要阴谋算计,只需一个眼神,一句平静的话语,便能让人无所遁形,生杀予夺。
还有一次,两位幕僚为了是否该支持朝中某位大臣提出的新政争辩起来,言辞激烈,各执一词。夜无殇始终沉默地听着,直到两人争论稍歇,他才开口,没有评判谁对谁错,而是指出了新政中几条看似利好实则可能引发地方豪强反弹、最终损害朝廷税收的隐忧。他条分缕析,逻辑清晰,让那两位原本争执不下的幕僚都陷入了沉思。
苏婉清虽然听不懂那些具体的政令,但她能感受到夜无殇话语间那种掌控全局、洞悉利害的冷静与智慧。这与她在后宅见到的,为了几件首饰、几句宠爱的言语机锋,完全是两个世界。
她也看到了他是如何接人待物的。对待有才干的属下,他给予尊重和信任;对待前来依附的宗室子弟,他恩威并施,保持距离;对待朝中派来的使者,他不卑不亢,维护着世子府的尊严和利益。
她看到了权力不仅仅是威严和压迫,更是责任、权衡和远见。后宅里的女人争的是一时之宠,一地之利;而在这里,男人们争夺和经营的,是更广阔的疆域,更久远的未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视野,在她魂魄中缓缓打开。她开始明白,苏玉华之所以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设计她、害死她,不仅仅是因为其狠毒,更是因为她背后有将军府的支撑,有世子正妃这个位置的权力,以及……拿捏准了世子爷对后宅之事的漠然态度。
如果……如果她当初懂得这些,是不是就能看穿苏玉华的布局?是不是就能找到自保甚至反击的方法?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再也无法遏制。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守护瑞哥儿。她开始更加专注地“聆听”书房里的每一次谈话,努力去理解那些她曾经觉得晦涩的朝堂动向、势力权衡。她看着夜无殇如何布局,如何破局,如何将人心和利益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些她曾经畏惧的、属于世子爷的冰冷和威严,此刻在她眼中,化成了一本活的、关于权力和谋略的教科书。
她像一个最贪婪的学生,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一切。生前的懦弱和无知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死后的“旁观”,却阴差阳错地给了她一个窥探权力核心、学习生存法则的残酷课堂。这些知识,如同冰冷的刀锋,被她一点点纳入魂魄深处,等待着……或许永远没有机会,但也或许终有一日能够亮出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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