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被拖走后的监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真空状态。那座时刻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黑色礁石突然消失,留下的不是轻松,而是更加令人不安的死寂和潜伏的躁动。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未散尽的疯狂味道。
张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每一根骨头都在抗议,喉咙里残留着血腥味。能力的“内视”一片混沌,像被暴风雨蹂躏过的湖面,无法提供任何有效的预警或感知,只剩下持续不断的、钝刀子割肉般的头痛。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依仗,变得和周围那些麻木绝望的犯人一样……甚至更糟。
因为他曾是“被疯狗标记过的人”。如今靠山( albeit 危险且不可靠的靠山)骤然倒塌,他立刻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老猫和刀疤的目光,几乎在疯狗被拖走的下一秒,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精准地锁定了他。那目光中不再有之前的忌惮和疑惑,只剩下赤裸裸的、压抑已久的怨毒和贪婪。
第256天剩下的时间,是在极度煎熬中度过的。打饭时,他的餐盘再次变得空空如也,甚至比之前更糟。劳动时,监工的呵斥格外严厉,定额被故意提高,完不成就威胁扣减那本就少得可怜的食物配额。没有人再因为他“病人”的身份而稍有避忌,反而带着一种落井下石的快意。
小斌试图偷偷塞给他一点自己的食物碎屑,被老猫的一个跟班狠狠瞪了一眼,吓得立刻缩了回去,再也不敢看张默。
张默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他低着头,将所有精力用于对抗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虚弱,努力运转着老陈留下的“静心”法门,试图在那片混沌的识海中重新找到一丝清明。他知道,任何形式的反抗或求饶在此时都只会招致更快的毁灭。
他必须熬过去。熬到能力恢复,或者……找到新的生路。
晚上回到监舍,气氛更加冰冷。老猫故意从他身边走过,肩膀重重撞在他身上,低声狞笑:“小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张默踉跄一步,没说话,只是默默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抗议和内心深处翻涌的冰冷恨意。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连连,时而梦见疯狗那双痛苦疯狂的眼睛,时而梦见老猫和刀疤扭曲的笑容,时而梦见自己沉入无尽的冰冷深海。
第257天,情况进一步恶化。
放风时,老猫和刀疤似乎达成了某种短暂的默契,不再互相针对,而是将矛头一致对准了张默。他们手下的几个跟班,开始有意无意地将张默围堵在放风场的角落,用身体冲撞、推搡,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污言秽语。
“妈的,以前不是挺横吗?不是会巴结那个疯子吗?” “现在靠山没了,变成软脚虾了?” “听说你还有点私货?交出来,哥几个说不定让你少受点罪!”
张默被推得东倒西歪,身上多了好几处青紫。他死死咬着牙,护住头部和要害,依旧一言不发,像一块沉默的沙包。能力的“内视”依旧混乱,只能提供一些模糊的【肢体冲突风险】【中度伤害】提示,毫无用处。
狱警远远看着,并没有立刻制止,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看戏的漠然。只要不出大事,这种犯人之间的“摩擦”他们乐见其成。
这种围堵和羞辱持续了好几天。张默的身上新伤叠旧伤,饥饿和疲惫不断加剧。他像一头落入狼群的羔羊,被戏耍、被撕咬,勉强维持着不倒。
但他没有彻底崩溃。每一次被推搡,每一次辱骂,都像冰冷的锤子,将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软弱和侥幸砸得粉碎。求生的意志在极致的压迫下,反而变得更加冰冷和坚韧。
他开始利用这种“围堵”来锻炼自己。在推搡中练习卸力,在辱骂中锤炼心神,默默观察着每一个施暴者的动作习惯和弱点,如同受伤的野兽在舔舐伤口的同时,默默记住猎人的每一个特征。
能力的“内视”在巨大的压力和持续的“静心”引导下,开始极其缓慢地恢复。虽然依旧无法进行精确的风险感知或回溯,但那种对自身状态的把握渐渐回归。他能更清晰地“感觉”到哪处肌肉拉伤,哪根肋骨可能骨裂,以及饥饿对体力精确到百分比的影响。
第260天,老猫似乎失去了猫捉老鼠的耐心。放风时,他亲自带着两个最壮实的跟班,将张默逼到了围墙最偏僻的死角。
“小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老猫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捏着拳头,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把你藏东西的地方说出来,再把你是怎么讨好那个疯子的法子一五一十告诉老子,以后乖乖当老子的狗,老子就饶你一条贱命。”
刀疤也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冷笑着旁观,显然默许了老猫的行动。
退无可退。
张默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围墙,看着眼前三个面色不善的壮汉,心脏沉到了底。能力的“内视”终于给出了一点清晰的提示:【高烈度冲突不可避免】【身体多处旧伤】【胜算低于5%】。
5%的胜算……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体,一直低垂的眼睑抬了起来,看向老猫。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和顺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狼般的冰冷和死寂。
“猫哥,”他的声音因为受伤和缺水而沙哑,却异常平静,“东西,没了。法子,告诉你,你也学不会。”
老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化为暴怒:“你他妈找死!”
他猛地一拳就朝着张默的面门砸来!劲风扑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张默没有试图格挡或躲闪那几乎必中的一拳!他竟然不退反进,猛地一头撞向老猫的胸口!同时,膝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顶向老猫的胯下!
完全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打法!
老猫完全没料到这个一直逆来顺受的“病人”竟然敢还手,而且还是如此狠辣不要命的打法!他砸出的拳头力道稍缓,下意识地想护住裆部!
“砰!”张默的头狠狠撞在老猫胸口,同时膝盖也撞中了目标!虽然力道因为体位原因不足以致命,但也足够疼痛!
“嗷!”老猫发出一声痛呼,踉跄后退!
张默自己也因为反震力和头上的旧伤,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额角破裂,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但他借着这股冲势,猛地从老猫和另一个跟班之间的缝隙中挤了出去!同时脚下一个绊摔,将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跟班带得一个趔趄!
冲出包围圈!他没有回头,朝着狱警方向人多的地方拼命跑去!一边跑一边用尽力气嘶声大喊:“打死人了!猫哥要打死人了!”
整个放风场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喊声引爆!
狱警也被惊动,厉声呵斥着冲过来!
老猫捂着裆部,脸色铁青,疼得龇牙咧嘴,看着张默逃跑的背影,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没想到这只羔羊不仅敢反抗,还咬了他一口,并且用这种方式破了局!
刀疤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满脸是血、却眼神冰冷逃向狱警的张默,第一次对这个“病人”产生了一丝真正的警惕。
张默一直跑到狱警附近才停下来,喘着粗气,额头的鲜血染红了半张脸,看起来凄惨无比。
“怎么回事?!”狱警厉声问道。
“他们……他们围住我……要打我……抢我东西……”张默喘着气,指着远处的老猫几人,声音虚弱却清晰。
老猫几人此时也追了过来,闻言立刻反驳:“放屁!是他先动手的!”
双方各执一词,又没有其他犯人敢作证(也没人看清具体怎么开始的),狱警不耐烦地挥挥手:“都他妈闭嘴!再闹事全部关禁闭!”
最终,这场冲突不了了之。
但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不一样了。
张默用头破血流的代价,向所有人宣告: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欺凌的“病人”了。
哪怕失去庇护,身受重伤,他也会咬人。
第261天。
张默额头上缠着肮脏的布条,血迹斑斑。
他依旧饥饿,依旧疼痛,依旧身处险境。
但他看着周围那些眼神复杂、甚至带上一丝畏惧的犯人,心中一片冰冷。
羔羊的外皮已被撕碎。
露出的,是挣扎求生的狼骸。
(第五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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