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天晚上，监舍熄灯后不久，雷声如期而至，沉闷地滚过高墙，雨水紧接着哗啦啦地砸下来，掩盖了世间大部分声响。
张默躺在床板上，睁着眼睛，听着雨声和鼾声，等待时机。能力的“内视”如同绷紧的弦，监测着监舍内每一个人的呼吸和动静，尤其是老猫和刀疤那伙人。
确认大部分人都已沉睡后，他极其缓慢地坐起身，如同阴影般滑下床铺。
他没有走向门口，而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小斌的床铺边。
小斌根本没睡，正睁着惊恐的眼睛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白天张默那冰冷而不容置疑的“邀请”，早已让他吓破了胆。
张默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手指碰了碰他，然后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
小斌吓得几乎要叫出来，却被张默提前一步捂住了嘴，那眼神中的寒意让他瞬间僵住，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拉着下了床。
两人如同鬼魅，借着雷声和雨声的掩护，溜到监舍门口。张默之前通过“治疗”一个负责维修的犯人，早已摸清了这门锁的老旧和一个小小的、可以用磨薄的塑料片撬开的缝隙。
细微的“咔哒”声被雷声完美掩盖。门开了一条缝，两人迅速闪出，又轻轻带上。
监舍外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应急灯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狱警的巡逻刚过，下一次要等二十分钟。
“听着，”张默将小斌拉到最黑暗的角落，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西边旧仓库，后天过期的药。今晚必须弄出来。你负责望风，有任何动静，学三声猫叫。明白？”
小斌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拼命摇头，嘴唇哆嗦着：“默哥……不行……会被发现的……会死的……”
“不去，现在就会死。”张默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手指如铁钳般掐住小斌的胳膊，力道之大让他痛得几乎抽搐，“去了，得手后，药分你一份。以后老猫再动你，我帮你。”
威逼利诱，简单直接。
小斌绝望地看着张默在阴影中冰冷的脸庞，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选择。他最终颤抖着，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早已规划好的、利用阴影和视觉死角的路线，向着西边的旧仓库摸去。雨声是他们最好的掩护，但湿滑的地面和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也增加了风险。张默能力的“内视”提升到极致，提前规避着可能的巡逻点和摄像头（虽然大多已损坏），头痛如同针扎，但他完全无视。
旧仓库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大挂锁锁着门。
张默取出那根磨薄了边缘的、从车间偷藏出来的塑料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入锁孔。能力的“内视”辅助着他感知着内部锁簧的细微结构，手指极其稳定地拨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斌在一旁吓得几乎瘫软，不停四处张望。
“咔。”一声轻微的响动。锁开了。
张默轻轻取下锁，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闪身而入。小斌连忙跟上，紧紧守在门边，从门缝里惊恐地向外望着。
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废弃的物资和设备，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张默根据信息，快速朝着最里面那几个贴着“待处理”标签的纸箱摸去。
果然！几个大纸箱里，塞满了各种过期药品！片剂、粉剂、还有少量针剂！
张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快速而无声地翻捡着，凭借能力的“内视”粗略分辨着药性（主要是消炎、止痛、止泻等常用药），将那些相对更有价值的、包装尚未完全破损的，快速塞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脏兮兮的麻布袋里。
动作必须快！每一秒都危险无比！
就在这时，门外望风的小斌突然发出了极其压抑、带着哭腔的、模仿得歪歪扭扭的三声“猫叫”！
“喵…喵呜…喵…”
有人来了！
张默动作猛地一顿！瞬间收起麻袋，闪电般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一堆高大的、盖着破油布的废弃机器后面！
他如同猎豹般窜过去，掀开油布一角，将麻袋塞进机器底下最深的阴影里，然后自己也蜷缩着躲了进去，拉好油布。
几乎就在同时，仓库门口传来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柱！
“妈的，这鬼天气，还要来巡查这破地方！”一个狱警抱怨的声音响起。
“少废话，赶紧看一眼锁好没，回去睡觉。”另一个声音回应。
手电光柱在仓库里胡乱扫了几下，主要照亮了门口区域。
小斌吓得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大气不敢出，浑身抖得像筛糠。
“锁好像没锁好？”一个狱警注意到了门锁虚挂着。
“肯定是风刮的，这破锁早就不行了。锁上走吧，没事。”
脚步声靠近，一只手伸过来，“咔哒”一声把锁重新锁上，然后脚步声和谈话声逐渐远去。
仓库里重新陷入黑暗和死寂，只剩下外面哗哗的雨声和小斌极力压抑的、细碎的哭泣声。
张默没有立刻出来。他屏住呼吸，能力的“内视”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确认狱警真的走远了，又等了足足五分钟，才小心翼翼地从机器后面钻出来。
他走到门口，小斌还瘫坐在那里哭。
“闭嘴。”张默低喝一声，声音冰冷。
小斌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恐惧的抽噎。
张默再次用塑料片撬开锁（从内部更容易），推开一条门缝，仔细观察外面，确认安全。
“拿着。”他将那个不算太沉的麻袋塞进小斌怀里，“抱在衣服里，跟着我，走原路回去。出一点差错，你知道后果。”
小斌抱着那袋如同烫手山芋般的药品，感觉像抱着一颗炸弹，但还是拼命点头。
两人再次潜入雨夜，沿着来路返回。过程同样惊心动魄，但或许是否极泰来，没有再遇到意外。
安全回到监舍，溜回各自床铺，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
张默躺在黑暗中，听着自己依旧急促的心跳和窗外未停的雨声，感受着床板下那袋药品冰冷的触感。
成功了。
一场豪赌，他赢了。
巨大的风险和巨大的收获。
这些药品，将是他新的护身符和力量的源泉。
第273天。
雨过天晴。但监舍里，无人知晓昨夜发生的一切。
只有张默和小斌知道，他们的命运，已经因为那袋藏在黑暗中的过期药品，再次发生了改变。
张默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眼神冰冷而深邃。
资本的原始积累，总是伴随着血腥和罪恶。
而他的“诊所”，从今天起，将拥有真正的“药”了。
（第五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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