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默的手掌真正触碰到壁画中央那模糊的“门户”符号时,没有预想中的巨响或强光,只有一种如同水滴融入湖面般的柔和涟漪,自他指尖接触点荡漾开来。
坚硬的岩壁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实体,变得如同水波般柔软而包容。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吸力传来,将他整个人向前“拉”去。
没有穿过隧道的挤压感,更像是一步踏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界域”。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站在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脚下是如同镜面般光滑、倒映着万千星辰的平面,延伸至视野的尽头。头顶没有穹顶,只有深邃的、流淌着银色光河的宇宙背景。这里没有墟境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与低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静”与“净”,仿佛一切杂质、一切混乱都被隔绝在外。
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
它并非燃烧的火焰,也非照明的水晶,更像是一团凝聚的、拥有自我意识的“法则”本身。它呈现出一种温和的乳白色,内部有无数细密如神经脉络、又似星辰轨迹的金色光丝在缓缓流转、生灭。它静静地脉动着,每一次收缩与舒张,都引动着整个镜面空间泛起微澜,并与张默体内那新生的、混沌的“灵”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无需指引,张默立刻明白——这就是先祖留下的“灵印”,是“风语者”传承的核心,是维系封印的古老契约所在。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孺慕与敬畏,油然而生。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脚步落在镜面般的地上,荡开一圈圈银色的涟漪,朝着那团温和而伟大的“光”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灵印”所蕴含的浩瀚力量与意志。那是守护,是平衡,是如同大地般厚重、又如微风般灵动的责任感。它无声地诉说着与“归墟”那趋向于“无”的法则对抗的艰辛,以及千万年来不曾动摇的坚守。
同时,他体内那新生的、尚且混沌的“灵”,如同渴望归巢的雏鸟,变得异常活跃与渴望。它剧烈地颤动着,仿佛想要脱离他的躯壳,融入那团伟大的光芒之中,完成最终的“回归”与“完整”。
张默在距离“灵印”约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能感觉到,再靠近,他那尚未完全稳定的“灵”很可能就会被这过于强大的同源力量直接“融合”,失去自我。
他需要的是共鸣,是引导,是净化后的重塑,而非被吞噬。
他盘膝坐下,将寻路杖横置于膝上,依照着内心自然而然的指引,闭上了双眼。
他不再抗拒体内“灵”的躁动,也不再试图去“控制”它。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感受着“灵印”那宏大而温和的脉动,感受着自己“灵”的共鸣频率,尝试着将自身的意识沉入那片新生的、混沌的感知之海中。
如同调整琴弦,他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灵”的波动,一点点地向“灵印”的脉动靠拢、同步。
起初极其困难。他那混沌的“灵”如同脱缰的野马,难以驯服,时常偏离那稳定的频率,引来一阵阵灵魂层面的眩晕和不适。
但他没有放弃。回想着穿越墟境的艰辛,回想起与烛龙战斗的险死还生,回想起老祭司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他的心境渐渐沉静下来,杂念被一点点剥离。
慢慢地,那混沌的“灵”开始顺应着他的意志,如同溪流汇入江河,开始与“灵印”的脉动产生细微的、初步的谐振。
嗡——
一种奇妙的感受浮现。他不再是“感知”外界的风险和平衡,而是仿佛“成为”了平衡的一部分。他的意识沿着那谐振的波纹扩散开去,超越了这灵印空间,隐约触碰到了外部那庞大而古老的千碉封印大阵。
他“看”到了无数碉楼如同星辰节点般分布,构成一张巨大无比的能量网络,死死镇压着下方那深不见底、渴望吞噬一切的“归墟”裂缝。他也“感觉”到了这张网络因为岁月流逝和“风语者”传承断绝而变得脆弱,某些节点已经黯淡,裂缝中那“无”的力量正在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这就是他必须肩负的使命。
就在这时,他膝上的寻路杖忽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杖顶的水晶光芒大盛,一道凝练的乳白色光柱射出,径直没入前方那团伟大的“灵印”之中。
“灵印”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内部流转的金色光丝骤然加速,变得更加明亮、活跃。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本源的“风语者”之力,如同温暖的泉水,顺着那道光柱反馈而来,缓缓流入张默体内。
这股力量不再是粗暴的冲刷,而是温和的滋养与引导。它流淌过张默新生的、混沌的“灵”,如同巧匠雕琢璞玉,帮助他梳理着那些混乱的感知,将那种与万物共鸣的直觉,逐渐导向清晰、可控的方向。
一种明悟在张默心中升起。
他不仅是在接受传承,更是在用自己的“灵”,为这日渐衰弱的“灵印”注入新的活力,暂时加固着摇摇欲坠的封印!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
一股尖锐的、不和谐的“杂音”猛地刺入了这片谐振的领域!
张默浑身一震,刚刚建立的微妙平衡险些被打破。他猛地睁开双眼。
只见灵印空间那原本纯净的镜面边缘,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黑色油污般的能量,正顽强地渗透进来,散发出与烛龙武器同源的、令人作呕的冰冷与混乱气息!
是那个信号!那个被发出的求救或定位信号,还是引来了其他的东西!
它们竟然能追踪到这里,甚至试图侵入这最核心的灵印空间?!
张默的心沉了下去。净化与回归的过程,绝不能被打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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