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张默如同褪去的夜色，悄然离开了“云顶山庄”外围的潜伏点。他没有返回雾隐寨，而是再次潜入了那个灰暗地带的信息节点——位于山脚小镇的“兴旺网吧”。
这一次，他没有仅仅浏览公开或半公开的信息。他需要更深入、更隐蔽的渠道，需要找到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却能办成某些“脏活”的人，或者，找到能够撕开赵家光鲜外衣的证据。
开机，接入网络。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得带起残影，输入的却并非常见的网址或搜索词，而是一连串经过多重加密和跳转的指令。这些知识，部分来自他入狱前作为顶尖程序员的底子，更多的，则是在烛龙那噩梦般的“校准”过程中，被动接触到的、关于信息安全和网络渗透的黑暗面。
屏幕闪烁了几下，最终稳定在一个界面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纯文本聊天窗口。背景是深邃的黑色，只有光标在单调地闪烁。
这里是“暗桩”，一个隐藏在互联网深海之下，只有通过特定方式和引荐才能进入的匿名信息交流平台。这里没有浮夸的广告，没有无用的社交功能，只有赤裸裸的信息买卖、悬赏发布和隐秘的雇佣渠道。是间谍、黑客、情报贩子和亡命徒的聚集地。
张默注册了一个一次性账号，代号：“墟客”。
他没有发布任何悬赏或雇佣信息——那太显眼，容易暴露自己。他选择成为一个“浏览者”和“信息捕手”。
他输入了几个关键词：“赵家”、“鼎盛集团”、“云顶山庄”、“异常资金流动”、“安保漏洞”、“竞争对手”。
大量的加密信息流如同瀑布般刷过屏幕。这些信息真伪混杂，有些是捕风捉影的谣言，有些是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但也夹杂着一些看似荒诞、却隐隐指向真相的碎片。
他看到了关于赵家与某些境外空壳公司存在不明资金往来的匿名指控；看到了关于“云顶山庄”项目在土地审批环节可能存在违规操作的内部举报信片段；甚至有一条被多次转手、来源不明的消息，提及赵家近期的“内部清理”行动，似乎与一批“丢失”的敏感账本有关……
张默的目光在其中一条信息上停留了片刻。那是一个匿名发布的、寻求“专业物流团队”处理一批“特殊建材”的委托，要求“隐蔽”、“高效”，且指定了“云顶山庄”附近的一个废弃仓库作为交接点。发布者的用词谨慎，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急切和给出的高昂报酬，显得不同寻常。
“特殊建材”？张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暗桩的黑话里，这往往指代的是违禁品，甚至是……武器。
他记下了这个委托的联系方式和仓库地址。
接着，他又换了一组关键词进行搜索：“烛龙”、“生物科技”、“异常现象”、“失踪人口”。
关于“烛龙”的信息少得多，且更加隐晦。这个组织显然更擅长隐藏自己。只有几条零星的、语焉不详的提及，将其与某些前沿科技实验室、以及几起被掩盖的“工业事故”或“科研人员失踪案”联系起来。其中一条信息提到，烛龙似乎在秘密招募拥有“特殊体质”或“罕见遗传特征”的人，报酬惊人。
张默关闭了关于烛龙的搜索，将注意力转回赵家。复仇是第一步，也是撬动更大谜团的关键。
他找到了几个在暗桩上小有名气、以“信息精准”和“拿钱办事”着称的情报贩子的联系通道。他没有直接联系，而是通过平台内置的匿名邮件系统，向其中三个分别发送了同一份加密文件。
文件内容是他凭借记忆和零星信息，拼凑出的关于赵家可能存在的几处财务漏洞、几段赵铭早年涉及灰色产业的模糊证据（有些甚至是他当年被陷害时隐约察觉到的），以及……那个寻求“特殊建材”物流团队的匿名委托截图。
他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也没有留下任何追查的线索。他只是将这些“鱼饵”抛了出去。他相信，那些嗅觉灵敏的情报贩子和他们背后的势力，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赵家这块肥肉，盯着的人可不少。这些信息足以在他们内部掀起波澜，甚至引发狗咬狗的混乱。
做完这一切，他彻底清除了所有操作痕迹，包括底层日志和缓存文件，然后关机离开。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小镇开始苏醒，早起的摊贩开始忙碌，汽车的喇叭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张默走在渐渐有了人气的街道上，与赶早班的工人、晨练的老人擦肩而过。他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普通的、略带疲惫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没有人会想到，这个看似平凡的躯壳下，隐藏着从异境归来的力量，以及一颗即将点燃现实烽火的复仇之心。
他在一个早点摊前停下，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慢慢地吃着。目光平静地扫过街道，感知却如同无形的雷达，捕捉着周围的一切。
他“听”到两个穿着廉价西装的房产中介在抱怨“云顶山庄”项目抢走了他们大部分高端客户；他“感觉”到一个蹲在路边抽烟的男人，身上带着与昨晚感知到的、那几股煞气能量同源的危险气息；他甚至“看”到一辆黑色的、没有牌照的越野车缓缓驶过街角，车窗贴着深色膜，但在他加强的感知下，能隐约看到车内坐着两个气息精悍、眼神锐利的男子，他们的能量波动……带着烛龙那特有的冰冷质感。
烛龙的触角，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更贴近普通人的生活。
张默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放下钱，起身离开。他没有去看那辆越野车，也没有去关注那个蹲着的男人，如同一个真正的过客。
但他知道，暗流已经涌动。他抛出的鱼饵很快就会生效，赵家和烛龙布下的网，也正在收紧。
而他，这个从墟境归来的“风语者”，将在这现实的泥潭与硝烟中，用自己的方式，揭开真相，讨回血债。
下一步，他需要去确认一下，胖子他们是否安全，并且，拿到一些必要的“装备”。现实的战斗，有时候也需要现实的手段。
他转身，向着小镇另一头，一个不起眼的、挂着“五金杂货”招牌的小店走去。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老朋友”留下的联络方式，或者……别的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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