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霞浦时,车窗缝里还沾着滩涂的咸湿,可往河北张家口开了大半天,风里的味道就彻底换了模样——先是玉米地的青甜盖过海腥,接着麦香又裹进黄土的粗粝,最后吹进车窗的风,竟带着股“土坷垃混着草叶”的干暖,像刚从灶膛里掏出来的粗陶瓮,贴在脸上不凉不燥,比宁德那碗“海汁风”多了几分“接地气的温厚”。
窗外的景致也没了滩涂的软绵,换成了连片的黄土坡。坡上的玉米秆长得比人高,叶子被风掀得“哗啦”响,像一群举着绿旗的伙计在喊“往前赶”;偶尔能看见几间土坯房,房檐下挂着串红辣椒,晒得油亮,像悬着串小灯笼;田埂边的狗尾草沾着黄土,毛茸茸的穗子垂着,风一吹就晃,倒比霞浦泥滩上的小螃蟹多了几分“土生土长的憨实”。
人参精的须子从梁大宽领口探出来,绒毛沾了点车外飘进来的黄土,声音里满是新鲜劲儿:“这风闻着像嚼了口晒干的红薯干!比海腥味实在多了,就是土沫子有点硌牙!张大叔会不会早就在田埂等咱了?陈阿伯说他认羊蹄比认自家玉米苗还准,可别跟牛舌草弄混了——上次江蓠差点错认成石花菜,这次要是把‘治痒药’当成‘喂牛草’,治不好疥疮还得添乱,那可就闹笑话了!”
梁大宽笑着把须子上的黄土拂掉:“放心,张大叔赶了四十年田埂,陈阿伯说他年轻时靠羊蹄治好了半个村的疥疮,错不了。”他指尖轻轻按在百会穴上,意识沉入那方2000平方公里的内空间——南侧江蓠的青绿色光域还泛着润劲,与金银花的黄白光影缠得温顺;东侧凹叶厚朴的浅棕光域里,理气的劲顺着地块缓缓淌;西侧赤芍的淡红光域凉得平和,凉血的劲正慢慢散开;唯独靠近西北侧的地块还空着,淡褐色的地面透着“待填”的微光,显然是在等羊蹄那股“清热杀虫”的劲来扎根。
车子拐进一条土路边时,车轮碾过碎石子的声音“咯噔咯噔”响。远处的田埂上,一个穿蓝布褂、黑布鞋的老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株带根的草药,身旁的竹筐里已经装了半筐,阳光晒得他脸上的皱纹像田埂的裂纹,却透着股精神头——正是陈阿伯的老伙计张大叔。听到车子声,张大叔直起身,嗓门像敲铜锣似的亮:“是大宽吧?陈阿伯前儿就捎信来了!快过来,这田埂坡上的羊蹄长得旺,刚采的这把根粗得很,治痒疙瘩最管用!”
梁大宽跟着张大叔走进田埂,脚下的黄土松松软软的,踩下去能陷进一指深,偶尔能踢到晒干的玉米根。张大叔指着一丛贴在土坡上的草药,叶子是长圆形的,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像刚剪过的羊蹄子,颜色是深绿色的,摸在手里糙乎乎的,比菠菜叶厚实不少;往下扒开土,根是褐色的,像小萝卜似的,带着点湿土,凑近闻,一股淡淡的土腥味直往鼻子里钻,比阿魏的臭味温和多了。“就是它!羊蹄!”张大叔把手里的草药递过来,指尖还沾着点黄土,“你看这叶子,像不像羊的蹄子?锯齿密得能刮掉手上的泥,这是它的‘身份证’;这根,粗得像小胡萝卜,掐开里面是白芯,这是它的‘记号’;这腥味,淡得像刚挖的生红薯,治痒疙瘩的劲全在里头!去年村里的小虎子,在工地住集体宿舍染了疥疮,浑身起红疹子,痒得夜里哭,抓得破皮流脓,我就是采这羊蹄根,煎水给他外洗,洗了三天,疹子就消了——这玩意儿是治湿热痒疹、疥疮的好手,就像给皮肤里的‘小虫子’撒药粉,能把痒劲全刮干净!”
人参精的须子立刻凑到羊蹄旁边,绒毛蹭了蹭叶子,又赶紧缩回去,声音里带着惊喜又有点紧张:“这药气里有股‘凉劲’!像把土疙瘩放进井里冰了会儿,比苦参的劲还冲,正好治疥疮!张大叔,它真像羊蹄子啊,就是叶子太糙,蹭得我须子有点痒;煎水外洗会不会烧皮肤?可别跟牛舌草弄混了,陈阿伯说牛舌草叶子光滑没锯齿,治不了痒,这羊蹄采的时候用不用挑根的大小?”
张大叔哈哈大笑,拍了拍梁大宽的肩膀:“这小玩意儿还懂辨药气?成,我跟你说,羊蹄得挑根粗的采,根越粗,治痒的劲越足!不用怕烧皮肤,这腥味是药劲的‘魂’,煎水放温了洗,既能杀‘虫子’,还不刺激皮肤——去年小虎子洗的时候,刚开始说有点凉,后来就不喊痒了,洗完还说‘舒服得想睡觉’,这腥味儿值了!”他蹲下身,指着另一丛羊蹄:“采的时候得挑叶子深绿的,根上没虫眼的才管用,要是遇到叶子发黄、根烂了的,就别要了,那是被虫子咬过的,药气散了,跟晒干的玉米叶似的,没用!”
梁大宽跟着张大叔采羊蹄,田埂的土有点松,得小心别滑倒。张大叔采羊蹄时动作稳,手指顺着根往下挖,轻轻一拔,深绿色的草药就带土起来,湿土顺着根往下掉,露出白嫩的断面。“你看这把,根粗得像小胡萝卜,叶子亮得像涂了油,肯定是刚长熟的,治痒的劲足!”张大叔把羊蹄递给梁大宽,“要是遇到叶子发蔫、根细得像棉线的,也别采,那是缺水晒老的,药气早跑了,跟晒干的野菜似的,擦痒都不管用!”
人参精在旁边“指挥”,须子一会儿指向左边,一会儿指向右边:“大宽!左边那丛羊蹄!叶子又深又绿,根看着就粗,比旁边的好!还有右边那丛,根上没虫眼,干干净净的,采这个!那丛不行,叶子都黄了,根细得像头发丝,药气弱得快没了,别采!”
梁大宽顺着须子指的方向采,不一会儿竹筐就满了。回到张大叔家,院子里晒着几串玉米棒子,黄得像金子,闻着有股粮食香。张大叔进屋拿出个竹匾,把新鲜的羊蹄摊在上面:“这是我去年采的晒干的羊蹄根,比鲜的稳当,煎水外洗不容易烂,你拿着,路上要是遇到痒疙瘩的人,能用上。这羊蹄除了治疥疮、湿热痒疹,还能治顽癣,比如有人胳膊上长癣,痒得抓出血,用它配苦参煎水外洗,五天就能止痒——苦参是‘杀癣小尖刀’,跟羊蹄搭伙,治癣的劲能翻倍!”
梁大宽接过竹匾,指尖捏着把鲜羊蹄,意识一动,鲜羊蹄立刻化作一缕深绿色的流光,顺着指尖钻进百会穴。内空间里,西北侧的地块瞬间被深绿色光域覆盖,光域里飘着细小的褐点,像把碎土粒撒在上面,刚一落地,旁边苦参的黄绿色光域就凑了过来,深绿与黄绿缠在一起,生出股“清热杀虫”的劲,顺着地块往下淌,路过赤芍的淡红光域时,竟让那凉血的劲也多了几分“止痒”的柔——羊蹄偏杀虫治疥,赤芍凉血散瘀,一杀一凉倒让空间里的药气更活了。
“太好了!”人参精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来,“苦参是‘杀癣小尖刀’,羊蹄是‘治疥小药耙’,俩搭着用,治皮肤痒的劲能翻倍!你看这光气,多顺,没有冲突,还能互相帮衬,以后再遇到疥疮的病人,就有‘双保险’了!”
内空间里,深绿色的羊蹄光域顺着西北侧地块铺了半里地,与苦参、赤芍的光域交织,连之前江蓠的青绿色清肺光都显得不那么“偏科”了——江蓠清肺,羊蹄治肤,一内一外让空间里的药气更周全。梁大宽正看着内空间的变化,手机突然响了,是秋雁。
屏幕里,秋雁站在参仙古医堂的诊桌前,身后坐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三十多岁,胳膊上挽着袖子,露出的皮肤上满是红色小疹子,有的地方还破了皮,渗着点黄水。男人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只手不停抓着胳膊,另一只手攥着个布包,声音里带着点焦躁:“秋雁大夫,我这胳膊腿上的痒疙瘩快把我折磨疯了!痒了快半个月了,刚开始就手指缝里有几个,后来胳膊、腋窝都长了,夜里痒得睡不着,抓得破皮流脓,工地诊所给开了瓶止痒水,喷了也不管用,您给看看吧!”
“师父!这是王大哥,在工地做木工,半个月前住集体宿舍后开始长疹子,现在手指缝、腋窝、腹股沟都有红疹水疱,痒得厉害,抓后渗液,舌苔黄腻、脉滑数,我看像是‘湿热蕴肤’导致的疥疮,但王大哥皮肤已经破了,我不确定羊蹄的用量,怕药劲太猛刺激皮肤,您给看看。”秋雁的声音带着点急,手里攥着病历本,笔尖还停在纸上,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王大哥的胳膊,王大哥立刻“嘶”了一声,赶紧缩回手:“别碰,一碰就痒得更厉害!”
梁大宽让秋雁把镜头转近,王大哥撸起另一只袖子,镜头里能看到手指缝间有针尖大的水疱,腋窝的红疹连成一片,有的地方结了痂,还沾着点血痕;秋雁又让王大哥伸舌头,舌苔黄得像涂了层黄油,还透着腻;搭脉时,秋雁说:“脉滑数,跳得又快又沉,是湿热在皮肤里闹的。”王大哥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慌:“梁大夫,我这是不是得了啥怪病?再痒下去我都没法上工了,您给想想办法吧!”
“王大哥别急,你这是‘湿热蕴肤’导致的疥疮,不是怪病,咱能治!”人参精的须子突然凑到镜头前,绒毛蹭得屏幕发花,声音却很笃定,“你看你胳膊上的疹子,红得像刚煮过的虾,是皮肤里有‘湿热虫子’在爬;水疱里的水黄得像米汤,是湿热攒出来的‘脏水’;舌苔黄腻得像涂了油,是脾胃里的湿热往皮肤跑;脉滑数得像赶工期的木工,是湿热在身子里‘窜得快’——你肯定是住宿舍时跟人共用了被褥,把‘疥虫’招上了,再加上工地吃饭重油重辣,湿热堵在皮肤里散不出去,才痒得这么厉害,这都是‘疥疮’的象,跟潮湿、饮食不忌脱不了干系!”
王大哥听得连连点头,赶紧说:“梁大夫,您说得对!半个月前宿舍新来个工友,他也说痒,我跟他共用过一次被子,没过几天我就开始长疹子了!工地上吃饭都是重油的菜,天天喝两瓶啤酒,没想到这么严重。那现在咋办啊?还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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