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传递密信,加密的军事情报
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吸走了所有光线和声音的黑绒幕布,将整个七王府包裹得密不透风。
那滴悬在笔尖的墨,终究还是坠了下来,在洁白的宣纸上,晕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像一个无法更改的句号,也像一个充满未知与凶险的开端。
柳惊鸿看着那个墨点,眼神从片刻的挣扎,迅速凝固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落下,是数万袍泽的生。
落下,也是她自己,赤足走上烧红的铁板。
门外,绿萼的啜泣声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带着小兽般的无助。
“王妃……您就让奴婢进去看一眼……就一眼……”
柳惊鸿收回目光,将那张染了墨点的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脚边的废纸篓。她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除了绿萼的哭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
但她知道,看不见的眼睛,就在某处。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换上了一副极不耐烦的娇蛮神情。
“哭哭哭,哭丧呢!”
“吱呀”一声,房门被猛地拉开。绿萼正趴在门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着柳惊鸿。
只见柳惊鸿斜倚着门框,环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弧度。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本王妃门口嚎,是嫌命太长了,还是觉得这王府太安静,想给添点热闹?”
“王妃……”绿萼被她这副熟悉的“疯样”吓得一哆嗦,眼泪都忘了流,“奴婢……奴婢是担心您。刚才王爷他……”
“他?”柳惊鸿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他能怎么样?一个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废人,说了几句胡话,就把你吓成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她说着,转身走回屋内,声音懒洋洋地传来:“行了,别在门口杵着了,进来。”
绿萼连忙擦干眼泪,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窗棂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柳惊鸿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咚、咚、咚……”
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敲得绿萼心头发慌。
“王妃,您……您没事吧?”
“有事。”柳惊鸿头也不抬地回答。
绿萼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本王妃现在,非常无聊。”柳惊鸿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无聊到想找点事情做。”
绿萼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去,”柳惊鸿冲着书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把本王妃陪嫁过来的那套文房四宝拿出来。要最好的湖笔,最贵的徽墨,还有那刀澄心堂的纸。”
“啊?”绿萼更懵了,“王妃,这三更半夜的,您要笔墨纸砚做什么?”
“本王妃突然诗兴大发,不行吗?”柳惊鸿挑眉,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专横,“还是说,本王妃想写几个字,还得挑个黄道吉日,再跟你这个奴婢报备?”
“奴婢不敢!”绿萼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多问,手脚麻利地从嫁妆箱笼的底层,翻出了那套柳将军府送来充门面的、名贵却从未用过的文房四宝。
很快,上好的徽墨在砚台里被细细研磨开,一股清雅的墨香在空气中弥漫。绿萼铺开一张洁白如玉的澄心堂纸,恭恭敬敬地将一支紫毫笔递到柳惊鸿手边。
柳惊鸿拿起笔,却没有立刻蘸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纸,眼神悠远,仿佛透过这张纸,看到了千里之外的盘蛇谷,看到了那尸骨累累的未来。
萧夜澜的警告,上官宏的杀局,北国的催促,像三座大山,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她此刻的每一步,都必须计算得精准无误。
常规的传递方式,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么,就只能用最不常规,最荒谬,最能体现她“疯批王妃”人设的方式。
将一份足以撼动国运的绝密军情,变成一桩全京城都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王妃?”绿萼见她久久不动,小声提醒。
柳惊鸿回过神,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她提起笔,饱蘸墨汁,手腕悬空,笔锋在纸上游走起来。
她的字迹,一如她的人,带着一种凌厉而张扬的锋芒。
绿萼站在一旁,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去。
只见纸上写就的,是一首七言律诗。
《春日偶成》
东风无力拭啼痕,懒倚雕栏望断魂。
旧燕归巢寻故垒,新愁入鬓扰晨昏。
池边碎影怜孤月,镜里残妆怨至尊。
何日乘风归故里,不教玉笛绕朱门。
绿萼粗通文墨,读完这首诗,只觉得满头雾水。
这诗……写得似乎有些幽怨,辞藻也算华丽,但细品之下,却又觉得平仄不协,对仗不工,甚至有几句读起来颇为拗口,完全不像是能流传的佳作。尤其是那句“镜里残妆怨至尊”,一个王妃,在诗里公然埋怨“至尊”,这传出去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王妃这是……真的疯了?
柳惊鸿却对自己的“大作”满意得不得了。她将笔一扔,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吹了吹,脸上露出一种孤芳自赏的陶醉表情。
“如何?本王妃这首诗,是不是惊才绝艳,足以让京城那些所谓的才子们无地自容?”
绿ě看着她那副样子,实在不敢说实话,只能硬着头皮附和:“王妃才情盖世,奴婢……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
“哼,算你还有点眼光。”柳惊鸿将诗稿小心翼翼地折好,装入一个精致的信封,用火漆封了口。
做完这一切,她将信封递给绿萼。
“拿去。”
“王妃,这是要送到哪里?”绿萼接过信封,只觉得这薄薄的一张纸,烫手得很。
“送到‘漱玉楼’去。”柳惊鸿懒洋洋地吩咐道。
“漱玉楼?”绿萼失声惊呼。
那可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销金窟,也是文人骚客、王孙公子最爱流连的烟花之地!那里的头牌姑娘,个个都以才情着称。把王妃的诗稿送到那种地方去……这要是传出去,七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怎么?你有意见?”柳惊鸿的眼神冷了下来。
“奴婢不敢!”绿萼连忙摇头,“只是……只是王妃的诗稿,千金难求,为何要送到那等……那等污浊之地?”
“你懂什么?”柳惊鸿嗤笑一声,脸上带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傲,“本王妃这叫‘明珠暗投’。就是要让那些自诩风流的臭男人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文采!你不仅要送去,还要告诉漱玉楼的老鸨,就说这首诗,是澜王妃所作,让他们务必找人谱成曲子,让头牌姑娘唱给全京城的客人听!”
绿萼彻底傻眼了。
她觉得王妃不是疯了,是疯得没边了。
这哪里是送诗,这分明是嫌自己的名声还不够差,主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柳惊鸿不耐烦地催促,“记住,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明天一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本王妃给漱玉楼的姑娘写了首情诗!”
她特意加重了“情诗”两个字。
绿萼欲哭无泪,拿着那封信,感觉自己拿着的不是一首诗,而是一道催命符。可她看着柳惊鸿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她只能揣着信,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惊鸿院,身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柳惊鸿站在窗边,看着绿萼的背影远去,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凝重。
那首看似狗屁不通的歪诗,实际上,是一套她与北国情报部门约定的、最高等级的“乱码棋盘”密码。
诗的格律、平仄、用典、甚至每个字在九宫格中的位置,都对应着一个坐标。将“盘蛇谷”的地图套入这个棋盘,那些看似拗口的句子,就会精准地指向那个空心圆圈、那条波浪线,以及那个致命的黑色叉。
这套密码,只有北国最核心的解码专家,用特定的数术方法,才能在半个时辰内破译。
而漱玉楼,正是北国安插在南国京城最重要的情报中转站之一。老鸨本人,就是一名代号“红拂”的资深特工。
将诗送到那里,是最快,也是最稳妥的方式。
因为,谁会怀疑一首疯王妃写给青楼姑娘的“情诗”呢?这桩荒唐的风流韵事,本身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
她知道,从绿萼踏出惊鸿院的那一刻起,棋局,就已经开始了。她将自己,也当成了棋子,重重地落在了棋盘上。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院墙角落里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柳惊鸿的心猛地一沉,目光倏然锐利如刀,循着那方向望去。
只见通往主院的月亮门下,萧夜澜的贴身侍卫——那个总是面无表情,像一尊石雕的冯一,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他没有看远去的绿萼,也没有看别处。
他的目光,穿透了深沉的夜色,精准地,落在了她所在的这扇窗户上。
四目相对。
冯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缓缓地,对着柳惊鸿的方向,做了一个动作。
他抬起手,将一顶侍卫的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了自己头上。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可在柳惊鸿眼中,这个动作却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戴帽……代号……
他知道了。
萧夜澜,什么都知道。他甚至知道她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密码传递。
这个动作,不是警告。
是默许。
他,在帮她。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