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民心值预警：扶贫项目中的猫腻
天刚蒙蒙亮，吴小飞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一股浓茶的余香混合着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与走廊里死气沉沉的空气截然不同。他看到林枫已经坐在桌后，面前摊开着一张清源县的行政地图，正用一支红笔在上面圈点着什么。
桌上的搪瓷杯换了新的热茶，正冒着袅袅白气。那盆濒死的吊兰被挪到了窗台上阳光最好的位置，叶片上的灰尘被擦拭干净，虽然依旧枯黄，但看起来精神了些。
“林县长，车和相机都准备好了。”吴小飞的声音比昨天轻快了不少，他把一个黑色的相机包和一串车钥匙放在办公桌的角落，“车队给的是一台旧的切诺基，看着不起眼，但师傅说底盘高，走山路没问题。相机是行政科库房里翻出来的，我试了试，能用，电池也充满了。”
林枫从地图上抬起头，看了一眼吴小飞。这个年轻人头顶的民心值，已经从最初的【+5，试探\/期待】，变成了【+20，敬佩\/干劲】。一夜之间，他眼里的麻木和无奈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火苗。
“辛苦了。”林枫点了点头，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红圈，“这是红石村的位置，导航上找不到，我昨晚对着纸质地图标出来的。从县城出发，走省道转县道，进山之后，大概还有二十多公里的土路。”
“我记下了。”吴小飞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
“今天我们不通知乡里，也不通知村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负责开车和拍照，我负责看和问。”林枫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安排一次寻常的郊游，“记住，多拍细节。村民的房子，喝水用的水缸，田里的庄稼，路边的水管……只要你觉得有用的，都拍下来。”
“明白。”吴小飞用力点头，心里有种莫名的激动。他跟过两任领导，还从未有过这样“微服私访”的经历。这让他感觉自己不只是一个端茶倒水的秘书，更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
林枫收起地图，站起身，准备出发。他拿起那个相机包，手指刚触碰到冰凉的拉链，脑海中却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叮！民心预警！】
【预警内容：清源县‘阳光安居’扶贫工程项目存在严重资金截留问题，多层级、多环节出现资金挪用、虚报冒领现象，导致部分偏远山区贫困户的危房改造款项未能足额到位，房屋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受影响区域民众怨气积压，区域民心总值存在大幅下降风险，预计未来72小时内，可能因连续降雨引发次生灾害，激化矛盾。】
一瞬间，林枫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眼前，那张摊开的清源县地图仿佛变成了一张动态的沙盘。他刚刚圈出的红石村旁边，一片更广袤的深山区域，被一层不祥的暗红色光晕笼罩。在那片暗红色的区域里，他能“看”到无数微弱的、代表着个体民心值的负数光点，像埋在灰烬里的火星，闪烁着【-50，怨恨\/焦虑】、【-60，失望\/无助】的数字。
阳光安居工程……
林枫的脑海里立刻闪过昨晚他翻阅过的那堆材料。这是县里最重要的扶贫项目之一，由扶贫办牵头，联合建设局、财政局等多个部门共同实施，旨在为全县的建档立卡贫困户进行危房改造。材料上，每一笔款项的拨付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每一个项目的竣工验收报告都盖着鲜红的公章。从纸面上看，这是一项完美的德政工程。
可系统的预警，却撕开了这层完美的外衣。
“层层截留”、“虚报冒领”、“安全隐患”……这些冰冷的词汇，像一把把尖刀，戳破了钱立业昨天那番“人文关怀”的虚伪泡沫。
林枫终于明白，钱立业为什么对“公示制度”如此抗拒。他不是怕伤了贫困户的自尊心，他是怕阳光照进他一手打造的黑箱里，照出那些见不得光的账目和交易。他那张胖乎乎的笑脸，此刻在林枫的脑海中，变得无比丑陋。
“钱串子”……这个外号起得真是贴切。他串起来的，哪里是人情，分明是一张吞噬百姓“保命钱”的腐败之网。
而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预警的后半段——“连续降雨”、“次生灾害”。
他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天空湛蓝如洗，一丝云都没有。但系统的预警，从未出过错。这意味着，一场危机正在酝酿，而引爆危机的导火索，就是那些被贪腐分子蛀空的“安居房”。
“林县长？怎么了？”吴小飞见林枫半天没动静，脸色也有些不对，关切地问了一句。
林枫回过神，他没有回答吴小飞的问题，而是重新走到办公桌前，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了那片被暗红色光晕笼罩的区域。
“小飞，我们今天的行程，改一下。”
“啊？”吴小飞有些意外。
“我们先不去红石村了。”林枫的声音很沉，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名，“我们去这里，黑石沟。”
吴小飞凑过去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黑石沟？林县长，那地方可不好走。路比去红石村的还差，而且……那里是咱们县最穷的地方，山高路远，听说民风也……”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就因为最穷，才最需要我们去。”林枫的目光没有离开地图，“我昨晚看材料，黑石沟是‘阳光安居’工程的重点实施区域。我想去亲眼看看，这‘阳光’，到底照到他们家里没有。”
吴小飞虽然不明白领导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但他从林枫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不容置喙的决心。他不再多问，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好的，林县长，我重新规划路线。”
林枫拿起桌上的相机包，拉开拉链，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相机。冰冷的金属机身握在手里，让他纷乱的心绪平复了些许。
他知道，这次去黑石沟，不再是简单的调研。他要做的，是在危机爆发前，找到那张腐败之网的线头，拿到最真实的证据。这比在会议室里跟马胜利、钱立业掰手腕要危险得多。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那些敢在扶贫款上动手脚的人，背后必然有更强大的力量在支撑。
他这次要面对的，可能不只是几个阳奉阴违的局长，而是一个隐秘的利益集团。
“走吧。”林枫将相机包背在肩上，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老旧的切诺基驶出县政府大院，汇入了清晨的车流。吴小飞聚精会神地开着车，林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县城的街道干净整洁，两旁的店铺已经开门营业，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可林枫的心里，却压着一块石头。他无法想象，就在这片繁荣景象几十公里外的深山里，有人正住着用救命钱堆砌起来的危房，头顶悬着随时可能塌落的“利剑”，而一场暴雨，正在赶来的路上。
车子一路向西，驶过城乡结合部，窗外的景象渐渐变得荒凉。高楼变成了低矮的平房，柏油路变成了颠簸的水泥路。
林枫回头看了一眼，县政府那栋白色的小楼，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他知道，自己正驶离那个由文件、会议和人情构筑的官场，开向一个更真实，也更残酷的战场。
他默默地打开了民心商城的界面，视线在【审计报告生成器】和【证据指引卡】几个选项上停留了片刻，但最终没有选择兑换。
证据，不能凭空出现。他必须先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脚去丈量。
车子在颠簸中爬上一个陡坡，前方，连绵起伏的青黑色山脉，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横亘在天地之间。黑石沟，就藏在那片巨兽的褶皱里。
林枫握紧了肩上相机包的背带。
钱串子，你的网织得再密，也总有漏风的地方。我倒要看看，你这张网，究竟有多大，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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