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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红木大门被推开,省委书记周良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骤然断裂。
整个会场仿佛一个被瞬间解除了静音的蜂巢,压抑的寂静轰然炸开,化作一片嗡嗡作响的骚动。没有人立刻离开,但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压低了嗓门的交谈声,手机屏幕被匆忙点亮的微光,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交织成一片混乱而有序的暗流。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消化着这场刚刚发生的“官场地震”。
李副省长的首席秘书,那位在会上率先发难、此刻脸色比锅底还黑的中年男人,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会议室。他没有走向电梯,而是拐进了旁边一个无人的消防通道,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
“查!”他没有半句废话,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要把手机捏碎的狠劲,“那个发改委的林舟!我要他所有的资料,从他娘胎里出来第一天穿的什么衣服,到他昨天晚上吃了什么,全部给我查清楚!他是谁的人?背后站着谁?跟张承光那边有没有联系?半个小时,我要看到第一份报告!”
挂断电话,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墙壁上,金属的消防栓箱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回响。他知道,李副省长那边,此刻已是雷霆震怒。这次的脸,丢得太大了。他们不仅输了项目,更输了人,输在了所有常委面前。这个叫林舟的,就像一根淬了毒的刺,必须立刻拔掉,连根拔起!
会议室的另一角,张副省长那边的代表则显得从容许多,但眼神中的凝重,却丝毫不减。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一位相熟的省委办公厅副主任身边,递上一支烟,两人走到窗边,声音压得极低。
“老哥,发改委那个年轻人,有印象吗?”
“没印象,完全没有。”办公厅的副主任摇摇头,吐出一口烟圈,“今天算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有点邪门啊。孙向东那只老狐狸,能藏着这么一张王牌?”
“不像。你看孙向东刚才那样子,又惊又喜,不像是提前知情。”张副省长的代表分析道,“这事儿透着古怪。你帮我留意一下,看看组织部那边有没有他的档案。我想知道,这到底是块璞玉,还是别人早就打磨好的利刃。”
他的调查,没有李系那边的歇斯底里,却更像一张无声无息铺开的网,冷静而致命。他们需要评估,林舟这把突然出鞘的刀,是能为己所用,还是会反过来伤到自己。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孙向东,正被几位厅局的同僚围着,满面春风地打着哈哈,应付着各种或真或假的恭喜。
“孙主任,恭喜恭喜啊!你们发改委真是人才济济,藏龙卧虎!”
“是啊,小将出马,一个顶俩!周书记都亲自点将了,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孙向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用力拍着对方的胳膊:“哪里哪里,都是书记领导有方,是年轻人自己争气!我们就是做好服务工作嘛!”
嘴上谦虚着,他的心里却像揣着一团火。他一边和人寒暄,一边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着林舟,生怕他一眨眼就飞了。等送走了最后一波人,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快步走到林舟身边,那股子亲热劲儿又回来了。
“小林啊!走,回单位!路上我跟你好好聊聊!”他不由分说地揽住林舟的肩膀,姿态亲密得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子侄。
只有林舟自己,通过脑海中沙盘上孙向东头顶不断闪烁的数据流,清晰地看到了这位主任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核心诉求:立刻掌控林舟,摸清其底细,防止失控,将c方案的功劳与主导权彻底固化】。
林舟没有拒绝,只是平静地推了推眼镜,跟着孙向东向外走去。
从会议室到电梯厅的这条路,不过百米,却让林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权力的滋味”。
走廊里,但凡是遇见他们的机关干部,无论级别高低,都会远远地停下脚步,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敬畏的笑容,主动问好。
“孙主任好!林组长好!”
一声“林组长”,让许多人侧目。消息传得太快了。
那些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无视、鄙夷或幸灾乐祸。它们变得复杂、炙热、充满了探究。林舟甚至能感觉到,有些目光像x光一样,试图穿透他的衣服,看清他的骨骼,分析他的构造。
他脑中的沙盘自动运转着,将这些目光数据化。
【省政府办公厅秘书四处副处长,李系外围人员,威胁度:低。核心诉-求:探听虚实,向上传递信息。】
【省财政厅预算处科员,纯粹好奇,无派系。核心诉求:满足八卦欲,获得谈资。】
【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主任科员,眼神锐利。核心诉求:执行上级指令,评估目标政治潜力与背景。】
……
林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在路过一个拐角时,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王海涛正从卫生间的方向走出来,两人迎面撞上。
曾经那个在他面前颐指气使、官威十足的王处长,此刻像一只被淋了雨的鹌鹑。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甚至不敢与林舟对视。
两人擦肩而过。
林舟清晰地听到,王海涛的呼吸声,粗重而急促,像个破旧的风箱。
而沙盘上,王海涛头顶的数据,已经是一片代表着绝望和崩溃的灰色乱码:【状态:政治生命已终结。核心诉求:恐惧,寻找任何一丝挽回的可能。失败率:100%】。
林舟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知道,王海涛完了。一个让自己的派系大佬在省委常委会上当众出丑的下属,其下场,会比直接的敌人凄惨百倍。李副省长为了挽回颜面,平息怒火,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王海涛这颗愚蠢的棋子。
就在林舟和孙向东走进电梯时,整个汉东省的权力网络,已经因为“林舟”这个名字而高速运转起来。
无数个电话,在不同的办公室、茶楼、甚至私家车里响起。
“喂,老同学,帮我查个人,发改委的,叫林舟。”
“帮我问问汉东大学那边,有没有一个叫林舟的博士,导师是谁,在校表现怎么样?”
“联系一下徽南省那边,林舟是徽南人,看看他家里是什么背景,父母是做什么的。”
一张无形的大网,从省城汉州,瞬间撒向了四面八方。各方势力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想要咬开林舟这个神秘的蚌壳,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一颗怎样的珍珠。
与此同时,发改委大楼里,关于那场惊心动魄的会议的“小道消息”,已经通过内部聊天软件和茶水间的窃窃私语,以光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版本千奇百怪,但核心内容却惊人地一致。
“听说了吗?综合规划处那个书呆子林舟,在省委会上把李副省长给问得哑口无言!”
“何止啊!我听我表哥的同学的领导说,是周书记亲自拍板,让他当什么项目组长,还给了他人事权!”
“我的天!一步登天啊!王处长这下不是惨了?”
“惨?我刚才看见王处长了,脸白的跟鬼一样。估计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说他当初干嘛非要去惹这尊神仙?”
办公室内,那个曾经被林舟选中的“摸鱼王”李瑞,正戴着耳机,表面上盯着电脑屏幕上的K线图,实际上,屏幕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聊天框里,正飞速地闪动着信息。
他看着那些堪比小说的传闻,嘴角撇了撇,敲下了一行字。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这算什么?这叫潜龙出渊,懂吗?你们等着瞧吧,这汉东省的天,要变了。”
敲完,他关掉聊天框,摘下耳机,眼神复杂地望向处长办公室的方向。他忽然觉得,这份天天摸鱼的工作,似乎要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省委家属院,一栋安静的小楼里。
李副省长的首席秘书,正恭敬地站在书房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书桌后,李副省长正在练着书法,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写的却是一个“忍”字。他没有说话,但整个书房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查到了吗?”终于,他写完最后一笔,头也不抬地问。
“查……查到了。”秘书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递上一份刚刚传真过来的文件,“林舟,男,二十八岁,徽南省安庆市人,父母是县城中学的退休教师,家世清白。汉东大学经济学博士,师从胡启明教授。毕业后通过选调生计划,进入省发改委……履历……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李副省长终于抬起头,接过那份薄薄的报告。
他一字一句地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没有任何派系色彩。
这怎么可能?
一个毫无背景的白纸,能有那样的胆识和手腕?能在省委常委会上,面不改色地掀翻牌桌?
“胡启明……”李副省长念叨着这个名字,“那个老学究,我知道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可能教出这样的学生。”
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报告里还有一点……很奇怪。我们的人联系了发改委内部,都说这个林舟平时沉默寡言,不善交际,写的报告不切实际,在单位一直是被打压和排挤的对象,外号‘书呆子’。这次会议之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有……有今天这样的能力。”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副省长将那张纸放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幽深,看不出喜怒。
一个被打压的“书呆子”,一夜之间,化身成了翻江倒海的巨龙。
这背后,如果没有故事,鬼都不信。
“查!”李副省长再次开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查他这半年的所有通话记录、银行流水、社交网络!我不信,一个人可以凭空变成这样!他背后,一定有人!把他给我挖出来!”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那个叫林舟的年轻人,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而水面之下,隐藏着的,可能是一个他想都想不到的巨大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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