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挟着寒意,穿过紫禁城的宫墙,将延禧宫廊下的宫灯吹得微微晃动。甄嬛披着一件银狐毛镶边的藕荷色披风,正与惢心一同往正殿走,廊下的落叶被脚步碾过,发出细碎的声响。
“主子,这几日替皇后娘娘协理宫务,您也累着了,回屋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惢心贴心地拢了拢甄嬛披风的领口,目光里满是关切。
甄嬛轻轻颔首,指尖触到披风柔软的毛边,语气带着几分感慨:“这些宫务本就繁琐,自然是要多费些精神。”话音刚落,就见海兰提着食盒从殿内迎出来,炉上的银壶正冒着袅袅热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茶香。
“姐姐可算回来了,我煮了新采的桂花乌龙,还温着你爱吃的栗子糕。”海兰笑着将食盒放在桌上,刚要为甄嬛斟茶,却见菱枝掀着帘子匆匆进来,脸色带着几分慌张:“主儿,海娘娘,阿哥所那边派人来报,说二阿哥突然得了风寒,高烧烧的人开始说胡话了,嘴唇都烧得干裂,哭闹着喊皇后娘娘呢!”
甄嬛闻言,手中的茶盏顿了顿,随即起身:“竟这么严重?皇后娘娘此刻定是急坏了。”她转头对惢心吩咐,“你去取我那盒上好的人参,稍后让人送到长春宫去,或许能帮衬一二。”
海兰也皱起眉,伸手摸了摸炉上的橘子,声音带着担忧:“二阿哥本就体弱,这深秋的风寒最是磨人,但愿齐太医能有办法。”
正说着,就见永璜背着书袋,在小太监的陪同下走进来,原本挺直的小身板此刻有些耷拉,脸上带着几分失落。“儿臣给娴额娘请安,海娘娘安。”他屈膝行礼,声音比往日低了些。
甄嬛拉过他的手,触到孩子微凉的指尖,柔声问道:“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刘师傅不是说要教新的骑射口诀了吗?”
永璜垂着眸子,手指绞着衣角:“刘师傅说二弟病得重,怕我学新课业时,二弟落下太多,就让我回来温习旧书,等二弟好了再一起学。”他顿了顿,抬头看向甄嬛,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娴额娘,二弟会不会有事啊?我早上路过阿哥所,听见他哭得好大声。”
甄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将炉上烤得温热的橘子拿过来,剥去焦香的外皮,露出橙黄的果肉:“二弟吉人天相,有皇后娘娘和太医照料,定会好起来的。你是大哥,懂事又稳重,等二弟好了,还要靠你带着他温习功课呢。”她将一瓣橘子递到永璜嘴边,“尝尝,刚烤好的,甜着呢。”
永璜咬下橘子,酸甜的滋味在口中散开,脸上的失落少了些,点点头:“嗯!等二弟好了,我教他背我新学的诗。”
另一边的长春宫,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寝殿内的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富察琅嬅心头的寒意。二阿哥永琏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眉头紧紧皱着,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呓语,额头上的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依旧滚烫。
富察琅嬅坐在床边,握着儿子滚烫的小手,眼眶早已红肿,帕子被泪水浸湿了大半。“永琏,我的儿,你醒醒,看看额娘啊。”她声音哽咽,一遍遍用微凉的手抚摸儿子的脸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烧得迷糊。
莲心端着药碗进来,轻声劝道:“娘娘,您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喝碗药歇歇吧,要是您也病倒了,二阿哥可怎么办啊?”
富察琅嬅摆了摆手,目光始终落在永琏身上,声音带着颤抖:“我不喝,我要在这守着永琏。齐太医呢?他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就见齐汝提着药箱匆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捧着药材和诊脉的垫子。他躬身行礼,语气凝重:“娘娘,臣刚从太医院调配药材过来,先给二阿哥诊脉。”
齐汝坐在床边,手指搭在永琏的腕上,片刻后,脸色愈发沉重。富察琅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帕子:“齐太医,永琏怎么样了?是不是有好转了?”
齐汝收回手,起身躬身,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娘娘,二阿哥这是先天体弱,风寒入了肺腑,高烧反复是因为体内正气不足,难以抵御邪祟。臣方才斟酌,唯有猛药能压制病情,可这猛药……”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富察琅嬅,“药效虽快,却会伤了二阿哥的根基,日后怕是不能像其他阿哥那样弓马骑射,只能常年静养,连剧烈些的活动都受不住。”
富察琅嬅闻言,如遭雷击,身子一晃,莲心连忙上前扶住她,才没让她跌坐在地。“不能弓马骑射?”她喃喃自语,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永琏是嫡子,是要继承大统的啊,若是连弓马都不能,将来可怎么办?
她转头看向床上的永琏,孩子还在呓语,小小的身子蜷缩着,模样可怜。“那若是不用猛药呢?”富察琅嬅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颤抖着问道。
齐汝低下头,声音低沉:“若是不用,二阿哥的肺腑已被风寒侵蚀,怕是撑不过今夜。”
寝殿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永琏偶尔的呓语和富察琅嬅压抑的哭声。过了许久,富察琅嬅擦干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握住齐汝的手臂,声音坚定:“齐太医,开药!只要能保住永琏的命,就算不能弓马骑射,我也认了!”
齐汝躬身应道:“臣遵旨,这就去配药,定尽全力救治二阿哥。”说罢,便带着小太监匆匆退下。
富察琅嬅重新坐回床边,握住永琏的手,泪水无声滑落:“我的儿,额娘对不起你,可额娘不能失去你啊……”
直到深夜,齐汝才将熬好的药送来。富察琅嬅亲自接过药碗,用小勺舀起药汁,吹凉后一点点喂进永琏嘴里。药汁苦涩,永琏皱着眉想要推开,富察琅嬅轻声哄着:“永琏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额娘在呢。”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一碗药喂完。又过了一个时辰,永琏额头的温度渐渐降了些,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虚弱:“额娘……”
“哎!额娘在!”富察琅嬅又惊又喜,连忙握住他的手,“永琏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永琏摇了摇头,小声说:“饿……”
富察琅嬅立刻吩咐莲心:“快,去把温好的小米粥端来,再做些清淡的小菜。”
消息很快传到了养心殿,弘历听闻永琏醒了,立刻起身赶往阿哥所。踏入寝殿,就见富察琅嬅正小心翼翼地给永琏喂粥,眼底满是疲惫,却难掩欣喜。
“皇后辛苦了。”弘历走上前,摸了摸永琏的额头,见温度已恢复正常,松了口气,“永琏能醒过来就好。你日日衣不解带地守着,也该歇歇了。”他转头对身后的太监吩咐,“传朕的旨意,将二阿哥挪到长春宫养病,让皇后能方便照料。”
富察琅嬅起身行礼:“谢皇上体恤。”
接下来的几日,富察琅嬅一心扑在永琏身上,宫务彻底交给了甄嬛。延禧宫门前的小路上,往来的太监宫女络绎不绝,各宫娘娘有事也都往延禧宫跑,原本清净的宫殿,一时竟门庭若市。
这日午后,甄嬛正在殿内批阅账本,惢心端着茶进来,笑着说:“主子,方才御膳房送来新做的枣泥糕,说是皇上特意赏的。奴婢还听说皇上还问二阿哥的病情如何了。”
甄嬛放下笔,接过茶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皇上心里,终究是记挂着嫡子的。只是永琏这身子,怕是以后要多费心了。”她看向窗外,秋风卷起落叶,心中不禁感慨,这后宫之中,孩子永远是娘娘们最大的软肋,也是最深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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