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下了半宿,御花园的青砖被覆了层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像碎玉碾过石阶。红梅开得正盛,枝桠上缀着的雪粒被风一吹,簌簌落在肩头,艳红与莹白相映,倒比往日多了几分凛冽的艳色。甄嬛披着玄色镶紫貂毛的披风,左手稳稳扶着令嫔的手肘——令嫔怀了五个月身孕,小腹已显怀,走路时需微微扶着腰,甄嬛特意让她穿了双厚底棉鞋,连披风都选了轻便的月白款,怕压着她身子。
“这雪后梅香倒更清透了。”愉妃跟在右侧,捧着鎏金暖手炉,目光落在令嫔的小腹上,语气带着笑意,“妹妹五个月身孕,胎相看着稳得很,前日太医院来报,说妹妹的脉象比上月更有力了。”
令嫔轻轻摸了摸小腹,指尖能触到细微的胎动,脸上漾开浅淡的笑:“都是姐姐们照拂,皇上也惦记着,前日还让李总管送了对银质暖手炉来,说是内务府新做的,温而不燥,怕我冬日里手凉。”
正说着,远处传来孩童的轻笑,几人转头,见舒嫔抱着十阿哥站在一株白梅下。舒嫔穿浅粉夹袄,外罩米白披风,怀里的十阿哥裹在杏色锦被里,小脑袋探出来,小手正抓着一片飘落的梅花瓣,咯咯地笑。见几人看来,舒嫔连忙抱着孩子走过来,脚步放得极轻:“娴贵妃娘娘,愉妃娘娘,令嫔娘娘。”
“十阿哥今日精神真好。”甄嬛笑着俯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十阿哥的脸颊,软乎乎的,“看来太医院的药真管用。”
舒嫔眼底满是柔光,低头逗着孩子:“可不是嘛,这几日能吃小半碗米糊了,夜里也不闹夜。前日他还抓着我的发簪不放,差点把珠花扯下来。”她说着,把十阿哥的小手握在掌心,“现在有他陪着,我倒觉得从前那些争风吃醋的日子,真是白耗了心神。”
愉妃点头:“妹妹能想开就好,十阿哥这么乖,将来定能护着你。”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金饰碰撞的脆响,伴着一阵带着寒气的笑声:“哟,这梅苑倒是成了‘聚亲会’,娴贵妃倒是好兴致,带着几位妹妹赏梅,倒把本宫忘了?”
几人转身,见嘉贵妃金玉妍走在前面,穿正红织金袄,领口白狐毛衬得她面色冷艳,腕间黄玉手串每走一步都晃出冷光;身后跟着恭贵人,穿藕荷色锦袄,怀里揣着暖手炉,目光直勾勾落在令嫔的小腹上,眼底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她怀了四个月,小腹还不明显,看着令嫔五个月身孕被众星捧月,心里像扎了根刺。
甄嬛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疏离:“嘉贵妃、恭贵人也来赏梅?雪后路滑,恭贵人四个月身孕,该慢些走。”
金玉妍嗤笑一声,目光扫过令嫔扶腰的手:“令嫔妹妹五个月身孕,倒真是金贵,走几步路还要娴贵妃亲自扶着。本宫当年怀四阿哥,五个月时还能在园子里走半个时辰,哪有这么娇气?”
令嫔握着甄嬛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她知道嘉贵妃是故意气她,却不想争辩,只低头看着雪地。愉妃立刻上前一步,语气犀利:“嘉贵妃这话就错了。令嫔妹妹胎气虽稳,但月份大了,身子重,皇上特意嘱咐过让我们多照拂。倒是嘉贵妃娘娘,前从前还想给令嫔送掺了云母粉的暖炉,如今倒有闲心管别人娇不娇气?”
金玉妍脸色一沉,刚要开口,恭贵人却抢着说道:“娴贵妃娘娘,不是嫔妾多嘴,只是令嫔姐姐得了皇上太多疼惜——上月赏了长白山人参,这月又送了银暖炉,连永寿宫的炭火都比景仁宫多两筐。臣妾也怀着龙胎,却总怕打扰皇上批奏折,不敢去养心殿,可令嫔姐姐倒好,皇上日日都去永寿宫,这……这是不是太偏疼了些?”
这话直白地挑明“偏宠”,连舒嫔都皱起了眉。甄嬛却淡淡一笑,伸手替令嫔拢了拢披风:“恭贵人这话就见外了。皇上惦记令嫔,是因为她五个月身孕,夜里偶有腿抽筋,皇上怕她睡不好;惦记你,也是一样的——前日太医院给景仁宫送了新的安胎药方,还是皇上特意让江太医调的,说你四个月胎气稍弱,需温补。你若是想皇上,明日去养心殿送碗汤,皇上只会高兴,怎会觉得你叨扰?”
恭贵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攥着暖手炉的手指都泛了白——她本想让甄嬛难堪,却没想到甄嬛连皇上给她的关照都记得清清楚楚,倒显得她小家子气。
金玉妍见恭贵人落了下风,眼珠一转,目光落在舒嫔怀里的十阿哥身上,语气带着嘲讽:“说起来,十阿哥也快满百日了吧?娴贵妃打算怎么操办?别是只摆两桌家宴就打发了?毕竟是庶出的阿哥,太隆重了,倒显得逾矩。”
这话戳中了舒嫔的痛处,她抱着十阿哥的手紧了紧,脸色发白。甄嬛立刻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冷意:“嘉贵妃这话就不妥了。十阿哥是皇上的子嗣,无论嫡庶,皇上都疼惜。舒嫔想简单办,是怕孩子小受不住热闹,不是‘逾矩’。倒是嘉贵妃,前几日景阳宫的宫娥,偷偷给永寿宫送了些寒凉的柿子,被本宫的人抓了现行,嘉贵妃还没好好管管宫务,倒先操心起别人的事了?”
金玉妍没想到甄嬛会提柿子的事——那宫人是她让贞淑安排的,想让令嫔吃了柿子闹肚子,没想到被抓了。她脸色瞬间变了,强装镇定:“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宫女,本宫已经罚她禁足了。时辰不早了,本宫还要回景阳宫看四阿哥的功课,先走了。”
恭贵人见嘉贵妃要走,也连忙跟上,走时还瞪了令嫔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
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愉妃轻哼一声:“真是来得快去得快,再待一会儿,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混账话!”
令嫔松了口气,额头渗出细汗:“多谢姐姐解围,方才嘉贵妃说我娇气时,我心里真慌,怕皇上听了会不高兴。”
“别慌。”甄嬛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笃定,“皇上心里有数,知道你是为了孩子谨慎。再说,有本宫在,不会让她们欺负你。”
舒嫔也抱着十阿哥走上前,感激道:“多谢娘娘为臣妾说话,方才嘉贵妃的话,我……”
“别往心里去。”甄嬛打断她,“她不过是想挑拨我们,我们若是当真了,倒中了她的计。快回宫吧,雪风凉,十阿哥小,别冻着。”
几人转身往回走,令嫔走在中间,甄嬛和愉妃一左一右护着,舒嫔抱着十阿哥跟在后面,十阿哥还在抓着手里的梅花瓣,偶尔发出几声轻笑。雪后的阳光透过梅枝洒下来,落在青砖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冲淡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甄嬛走在前面,目光落在前方的宫墙上,心里却清楚——嘉贵妃和恭贵人不会善罢甘休,今日的唇枪舌剑只是开始,往后还需更小心,才能护住令嫔的胎,护住舒嫔和十阿哥,守住这片刻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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