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话。”景帝轻抚着她的背，眼神愈发坚定，“从今往后，朕绝不让任何人再伤你分毫。这宫里，谁敢动你，就是动朕。”他顿了顿，似是下定了决心，“华妃心性狠毒，已不堪为妃。待风声稍过，朕便下旨，将她降为嫔位，迁去冷宫。”
怀中单薄的肩膀轻轻抽动，泪水透过衣料，烫得他心口发热。那一瞬，他想起多年前在潜邸，也曾有人这样伏在他胸前哭过——那是先帝驾崩、他回京奔丧的路途，也曾有一位红颜，用眼泪浇熄了他的惶惧。可后来，那位红颜死于宫廷倾轧，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如今，旧事重演，他绝不允许悲剧再发生。
这是要将华妃彻底打入深渊！
谢含烟心中一凛，却抬起泪眼，摇了摇头：“陛下，不可。”
“为何？”景帝皱眉。
“华妃娘娘母家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其兄长更是手握兵权。若您此刻重罚娘娘，恐引得前朝动荡，于江山社稷无益。”她的声音虽弱，思路却异常清晰，“臣女只求能安稳度日，常伴君侧，便已心满意足。只要娘娘不再加害臣女，臣女愿意……愿意与她和平共处。”
这番“以大局为重”的言辞，彻底征服了景帝。他看着怀中这个不仅聪慧、美丽，更深明大义、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女子，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既能解语，又能分忧的红颜知己。
“好，朕听你的。”他捧起她的脸，郑重承诺，“但朕不能让你再住在储秀宫。这里人多眼杂，终究不安全。明日朕便下旨，晋你为‘昭容’，赐居澄光殿。那里清静，朕也方便时时去看你。”
从婉仪到正二品的昭容，连升三级，还赐住了只离皇帝寝宫一箭之遥的澄光殿！这是何等的荣宠！
谢含烟伏在景帝怀中，眼底的泪光，映着烛火，闪烁着无人察觉的、胜利的光芒。她知道，华妃的时代，自此夜，彻底落幕了。而她的棋局，才刚刚展开真正的篇章。
景帝走后，殿门缓缓阖上，铜锁一声，将满室寂静锁得严严实实。谢含烟屏退众人，独自对镜。她指尖掠过那件仍带龙涎香的明黄外袍，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极浅的笑。那笑里没有得意，没有欢喜，只有一片雪亮的清醒——龙袍覆肩，雪里藏刀。陛下，您可千万......别辜负了臣女这一番深明大义
窗外，更鼓四响，天色将明。她抬手，取下鬓边那支染血的玉兰簪，置于烛火上烤了烤，血迹瞬间焦黑，像一朵枯萎的花。轻轻一弹，黑屑簌簌落下，簪头依旧莹白，完好无损。
她垂眸，声音低不可闻：华妃娘娘，您看——血是脏的，簪是干净的。这宫里，向来如此。
谢含烟抬眼，镜中人与她对视，眸色深不见底。她轻声道：去，告诉刘太医——今夜之后，他可自请致仕，回乡养老。我保他全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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