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还真成了……”婉凝欢呼雀跃，脚下却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只被墨迹腐蚀得只剩骨架的手骨，指节还挂着半截断裂的毛笔。
阿萝脸色发白：“这里曾是古代画师的墓穴，他们死后被浑浊气侵蚀成了画傀。”
话音未落，四周岩壁接连响起纸张撕裂声，数十幅破损的古画中爬出形态各异的画傀。
林铮挥剑斩断袭来的绢帛触手，阿萝结印撑起防护罩。
婉凝背靠着她们快速作画，每完成一幅新作，就有一批画傀停止动作。“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这些可怜的画魂被困太久，只要给它们圆满的结局就能超脱！”她的笔锋越来越快，笔下生出《渔舟唱晚》《踏雪寻梅》《竹林听风》等意境祥和的新作。
当最后一只画傀化作光点消散时，溶洞顶部突然降下甘霖般的清泉。
阿萝接住一滴尝了尝，惊喜道：“呀，这是洗髓泉！传说能净化经脉杂质。”
婉凝立刻掏出所有画笔清洗，果然每支笔都渗出黑浊液体。
林铮默默走到泉边，将染血的衣袖浸入水中，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三人顺着泉水流向找到出口，竟是一座废弃的城隍庙。
神龛后的壁画斑驳不堪，隐约可见“敕封灵感侯”字样。
婉凝摸着下巴推测：“看来那位古代画师因功德被封神，可惜后来香火断绝……”话音未落，供桌上的铜磬突然自鸣，震得梁柱簌簌落灰。
啊——三人同时吓了一跳。
“坏了，咱们触动警铃了……”阿萝拉着两人钻出偏殿。
月光下，整座城镇的建筑上都浮现出血色符文，远处传来沉闷的鼓声。
林铮凝神细听：“是招魂鼓的节奏，浑浊渊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她们顺着鼓声奔至城郊乱葬岗，只见数百具棺木整齐排列成八卦阵型，中央青铜鼎中燃烧着泛绿的火焰。
“这是‘九幽借尸’阵！”阿萝脸色铁青，“他们要用这些尸体孕育尸王！”
婉凝突然举起画板：“让我试试！”她蘸取泉水洗过的朱砂，在空白画纸上勾勒出镇魂符。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画纸突然自燃，灰烬随风飘向尸阵。
惊奇的是，接触灰烬的棺材盖纷纷炸裂，爬出的僵尸，却像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缩回棺中。
林铮趁机挥剑斩断阵眼的青铜鼎足，绿火熄灭的瞬间，所有僵尸化作齑粉。
阿萝擦着额头冷汗：“幸亏有你在，否则真要费一番手脚。”
婉凝不好意思地挠头：“其实我只是想着，既然我的画能安抚画傀，说不定也能劝退这些倔脾气的僵尸……”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三人坐在破庙飞檐上分食干粮。
婉凝突然指着天际，又开始大惊小怪：“快看，那朝霞的形状好像我的《奔马图》……”只见层云之中透出金红光芒，当真如万马奔腾之势。阿萝笑着咬了口馒头：“等你什么时候能画出真马，咱们就骑着它赶路如何？”
林铮突然警觉地按住剑柄——晨雾中走来一个拄着竹杖的老妪，身上背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画筒。
“三位小友可是在寻灵感？”老妪沙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般刺耳，“老身经营‘丹青阁’百年，收藏着世间罕见的画谱……”她浑浊的眼珠盯着婉凝手中的画板，出了一会神。
婉凝眼睛瞬间放光：“您这儿真的有《八十七神仙卷》真迹？”
“自然是有。”老妪得意地掀开最重的画筒，展开的绢本上赫然是空白。
“骗人的吧？”阿萝刚要发作，却见老妪往画上滴了滴晨露，空白处竟渐渐显出血肉丰满的仙人像。
“啊呀，这是遇水显形的秘制宣纸！”婉凝激动得差点摔下屋檐。
老妪竹杖顿地：“想要这幅画也不是不行，只需替我办件事——”她指向城外最高的山峰，“那里有个痴儿每日对着石头作画，你们把他引下山来，我便将此画相赠。”
“如此简单。”林铮眯起眼睛：“老人家为何自己不去？”
老妪冷笑一声：“那疯子见人就扔石头，老身可没你们这般好功夫。”
日上三竿时，三人站在云雾缭绕的山脚下。
婉凝绑好特制的防石护甲，信心满满地开始攀爬。
半个时辰后，她顶着满头落叶滚回山下：“那个疯子力气大得很，把我所有的画笔都打断了……”
阿萝查看她胳膊上的淤青，发现伤痕呈现规律性的圆点状：“这不是普通石头，是经过特殊炼制的打穴石。”
林铮抽出佩剑削断拦路的藤蔓：“明日我先去探探虚实。”
次日清晨，她带着满身抓痕回来：“那小子确实疯了，把整座山壁都刻成了浮雕，内容全是同一个梦境——他在追逐一道彩虹。”阿萝指尖抚过她臂膀上的伤口：“这不是疯病，是有人用幻术困住了他的神识。”
三人再次上山时做了充分准备。婉凝背着装满颜料的背包，阿萝提着盛满晨露的铜壶。
山顶平台上，白衣少年正对着虚空挥舞凿子，岩壁上渐渐显现出彩虹的轮廓。
“停下！”阿萝厉喝一声，少年猛然转身，瞳孔呈现不正常的银灰色。
“你是谁？”少年举起锋利的凿子逼近。
婉凝突然展开画板：“你来看，我把你刻的彩虹画下来了！”
少年愣住片刻，目光落在画纸上时突然暴怒：“不对！少了紫色！少了最重要的紫色！”他疯狂地扑向画板，凿子擦着婉凝耳畔飞过。
阿萝及时喷出晨露，水雾中浮现出彩虹虚影。
少年僵在原地，看着空中流转的光晕喃喃自语：“就是这种颜色……可是我为什么总留不住？”
林铮趁机点了他穴道：“因为你被人篡改了记忆，真正的彩虹根本不存在。”
老妪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你们竟敢坏我好事！”她甩开竹杖露出枯瘦的手腕，皮肤下涌动着黑色纹路。
阿萝惊觉：“原来你是浑浊渊的人！你故意用幻术困住这孩子，就是为了让他不断刻画错误的记忆图谱！”
老妪怪笑连连：“聪明！这傻小子天生具有‘观想成真’的能力，他笔下的一切都会逐渐实体化。等他把整座山变成错误的彩虹桥，就是我打通人魔两界通道之时！”她扬起布满老年斑的手爪抓向少年天灵盖。
千钧一发之际，婉凝将整罐靛蓝颜料泼向老妪。
颜料触及她皮肤的瞬间爆发刺鼻浓烟，老妪惨叫着后退。
阿萝趁机解开少年穴道：“快想起来！真正的彩虹是什么颜色？”
少年迷茫地望向天空，突然指着婉凝的画板：“那里！紫色在那里！”他颤抖着拿起凿子，在岩壁补上了关键的一抹靛蓝。
刹那间，整座山壁绽放出七彩光芒。老妪在圣洁的光芒中痛苦扭曲，最终化作一团黑烟消散。
少年清醒过来，看着自己毕生心血铸就的彩虹桥，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婉凝轻轻拍着他后背：“别哭了，你看——”她指向天际，雨后的彩虹正横跨苍穹。
下山路上，少年捧着婉凝重绘的彩虹图不肯撒手。
阿萝打趣道：“不如收你当徒弟？”
少年认真点头：“我要成为像姐姐这样的大画家！”
林铮憋着笑咳嗽一声：“先说好，下次再拿石头砸人可不行。”
夕阳将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婉凝走在中间，左边牵着兴奋的新徒弟，右边被阿萝挽着手臂。她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青山，忽然觉得这一路的惊险倒像是一幅跌宕起伏的长卷画轴。
“对了！”她猛地一拍脑袋，“等我回去把这段经历画下来，名字就叫《丹青引凤镇妖氛》怎么样？”
阿萝戳她额头：“先把你的《百鸟朝凤图》补完再说。”
林铮望着天边渐隐的晚霞，无声地调整了背负行囊的姿势——那里装着少年偷偷塞给她们的彩虹石，据说能实现一个愿望。她望向前方蜿蜒的山路，嘴角扬起极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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