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守望者总部,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与反思。实验室暂时封闭,苏青、岑什兰、唐棠三人轮流调息,消化着方才那险死还生的经历与教训。
陈默并未休息,他站在指挥中心,面前的全息投影上反复回放着青石失控、黑石归寂、以及唐棠安魂符生效那关键几秒钟的能量流转图谱。他的眼神锐利如鹰,试图从这混乱的数据中,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可能改变战局的灵感。
“我们之前的思路,或许错了。”陈默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指挥室的宁静。刚刚调息完毕的苏青和蔡少靓立刻集中了精神。
“我们一直将青石视为辅助,将黑石视为威胁。”陈默指向能量图谱中,黑石“归寂”青石狂暴能量的那段曲线,“但你们看,黑石的‘寂灭’并非单纯的毁灭,它更像是一种……‘强制平衡’?它将超出界限的、无序狂暴的能量,强行‘拉回’到一种绝对的‘静’的状态。”
他又指向唐棠的安魂符生效的瞬间:“而唐棠的力量,代表的‘生’之宁静,与黑石的‘死’之寂静,在那一刻并非对抗,而是形成了一种奇异的互补,短暂地‘软化’了黑石的绝对性,给了李军和青石意志缓冲的机会。”
苏青眼中星光闪烁,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试图隔绝或对抗黑石,而是……利用它的这种特性?”
“不仅仅是利用,”陈默目光深邃,“是尝试构建一种新的‘平衡’。青石代表‘守土之民’的古老生机与守护意志,黑石代表‘寂灭’的绝对终结与强制平衡。它们本质对立,但在某种特定条件下,或许能形成一种动态的、更高层次的稳定结构。李军,就是连接这两者的关键节点,他的血脉是桥梁,他的意志是舵手。”
一个大胆的构想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我们需要重新设计‘星桥’。”陈默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再是以青石之力单向滋养李军,也不是试图净化黑石。而是以李军自身的血脉和意志为核心,构建一座三角形的‘稳定星桥’!一端连接青石,汲取古老的守护之力;一端连接黑石,借助其强制平衡的特性,镇压和转化任何可能失控的能量;李军自身,则作为调控中枢,引导这两股力量在他体内达成微妙的共生,并以此为基础,唤醒他沉睡的意识!”
这个构想极其冒险,堪称异想天开。将极度危险的“寂灭”之源纳入治疗体系,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经历了方才的危机,众人都明白,循规蹈矩恐怕无法应对未来的挑战。
“理论上……有实现的可能。”蔡少靓快速演算着,“但需要对能量引导的精度达到前所未有的级别,任何细微的差错都可能导致灾难性后果。而且,需要李军潜意识的高度配合,这很难保证。”
“再难,也要试一试。”岑什兰调息完毕,走入指挥室,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这是目前能看到的最有可能唤醒他,并能极大提升他未来战力的方法。我会重新调配蛊虫,专注于守护李军的意识核心,确保在构建星桥过程中,他的主体意识不被湮灭。”
“我会竭尽全力,构建最稳固的三角星桥结构,并准备好随时中断的方案。”苏青也郑重表态。
“唐棠呢?”陈默问。
“她灵韵损耗过度,还在深度调息。不过她的画魂之力至关重要,在稳定李军情绪和引导意志方面无可替代。”岑什兰答道。
“好,等她恢复,立刻开始方案细化。”陈默沉声道,“这是我们打破僵局的关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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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地脉守望者酝酿着颠覆性治疗方案的同时,天音谷内,无形的交锋仍在继续。
赤足少女的梵唱抚平了诸多躁动,但也让某些存在感到了“不适”。
那斗篷人再次动了。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中的惨白骨铃轻轻举起,然后,用那干枯的指尖,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敲击在骨铃表面。
“咚……咚……咚……”
没有清脆的铃音,只有沉闷如敲击朽木、又似心脏被迫随之律动的诡异声响。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蛮横的、侵蚀一切韵律的力量,强行插入那空灵的梵唱之中。
梵唱带来的宁静祥和瞬间被打破,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股陈腐、死寂的气息。那赤足少女眉头微蹙,梵唱声不由得一滞。
斗篷人敲击骨铃的速度逐渐加快,“咚咚”声变得密集,如同催命的鼓点,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不仅针对那少女,更隐隐波及全场,试图将所有人的心律都拖入他那令人窒息的节奏之中。
不少修为稍逊者已露出痛苦之色,纷纷运功抵抗。
成小意紧守“无弦之音”,感觉那“咚咚”声如同重锤,不断敲打在她心神防御的外壳上,引动体内诅咒蠢蠢欲动。她看到马武康依旧闭目,似乎无意插手。
那赤足少女停止了梵唱,清澈的眼眸看向斗篷人,并未动怒,只是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阿弥陀佛。施主此音,充满死寂怨怼,非是正道,恐伤及自身,亦扰他人清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斗篷人敲击骨铃的动作猛地一顿,斗篷下发出沙哑如同摩擦骨骼的嗤笑:“小尼姑……满口慈悲……可知这世间……真正的‘静’……唯有永恒的‘寂灭’!”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骨铃向上一抛!
那骨铃悬浮在半空,不再被敲击,却自行疯狂旋转起来,发出尖锐刺耳、仿佛万千怨魂齐声哀嚎的噪音!这噪音化作肉眼可见的灰色波纹,如同潮水般向那赤足少女席卷而去,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似乎被吞噬,变得黯淡!
这一击,不再是试探,而是蕴含了“寂灭”源力的真正杀招!
赤足少女脸色微变,赤足之下,莲花虚影层层绽放,试图阻挡。
然而,那灰色音波腐蚀性极强,莲花虚影触之即溃!
眼看那少女就要被灰色音波吞没——
一直闭目的马武康,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并未看向那斗篷人,也未出手拦截音波,只是对着身旁的玉音竹,轻轻吹了一口气。
“嘘——”
一声如同情人低语般轻柔、却瞬间传遍整个山谷的嘘声响起。
没有磅礴的能量,没有绚烂的光影。
但就在这声“嘘”响起的刹那,那狂暴的、蕴含着死寂之力的灰色音波,如同被无形的大手轻轻抹过,竟在距离赤足少女不足三尺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连同那悬浮在半空、疯狂旋转的骨铃,也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啪嗒”一声掉落在斗篷人面前,光泽黯淡,如同凡物。
整个天音谷,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马武康,包括那斗篷人。他猛地抬起头,斗篷下幽绿的光芒剧烈闪烁,充满了惊骇与不解。
马武康依旧坐在那里,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烦人的苍蝇。他看也没看斗篷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要打,出去打。别吵。”
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律令。
斗篷人身体僵硬,死死盯着马武康,最终,还是没敢再有任何动作,默默捡起骨铃,重新蜷缩回角落的阴影里,只是那阴影,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
赤足少女松了口气,向马武康的方向合十致谢。
成小意看着马武康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位看似懒散的“琴师”,拥有着何等恐怖的实力。
而经此一事,她也更加明确,黄巧兰及其背后的势力,所掌握和追寻的力量,是何等的危险与邪恶。
万音会,暗流愈发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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