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市郊、一座废弃水处理厂地下深处,经过精心改造的“安全屋”。这里是苏西·韦斯特情报网络的神经中枢之一,也是进行最高级别机密会面的场所。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冰冷的混凝土墙壁被柔和的间接光源照亮,巨大的显示屏镶嵌在墙壁上,无声地流淌着加密数据流和全球热点地图。这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只剩下绝对的静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地下空间的寒意。
克里斯芒娜·希尔坐在一张简洁的金属会议桌主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她穿着深色便装,金发束在脑后,神情平静,但那双碧蓝的眼眸深处,闪烁着审视与决断的光芒。
她的左侧,苏西·韦斯特如同融入背景的雕塑,一身黑色战术服,身姿笔挺,目光低垂,专注于手中的加密平板,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从她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专注。
厚重的防爆门无声滑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通道的光线,轮廓清晰而挺拔。图尔西·加巴德走了进来,她没有穿军装或正装,而是一身利落的卡其色工装裤和深色高领衫,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她的步伐稳健,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扫过整个安全屋的环境,最后定格在克里斯和苏西身上。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经历过战场和政坛洗礼后的沉静与警惕。
“加巴德女士,”克里斯站起身,声音清晰而平稳,“欢迎来到‘深井’(the deep well)。我是克里斯芒娜·希尔。”
“希尔小姐,”图尔西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有力。她走上前,目光在克里斯脸上停留片刻,带着评估的意味,然后转向苏西,“韦斯特女士。”
苏西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与图尔西对视,微微颔首:“加巴德少校。”她的称呼点明了图尔西的军衔,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定位。
三人落座。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克里斯开门见山:“加巴德女士,桑德斯参议员向我强烈推荐了您。他认为您在国家安全和情报领域的专业经验,是我们团队目前最需要的补充。尤其是在我们即将面临的……复杂局面下。”
图尔西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桑德斯参议员对我有知遇之恩。他告诉我,你们需要一把能刺破迷雾、看清棋盘上所有棋子的‘老刀’。而我,”她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自嘲的弧度,“恰好就是那把在情报委员会和战场上磨了十几年的刀。但我需要知道,你们打算用这把刀做什么?以及,更重要的是,握刀的人,是否值得我效忠?”她的目光锐利地直视克里斯,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克里斯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我们的目标,桑德斯参议员应该已经向您阐述过。‘拯救一切’不是空话。它意味着打破军工复合体对战争机器的绑架,结束无休止的海外干预,将资源投入到重建国内、保障民生、应对气候危机上。它意味着建立一个真正服务于人民,而非被资本和特殊利益集团操控的政府。情报工作,是守护这个目标、抵御内外威胁的盾牌和眼睛。”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至于握刀的人……加巴德女士,我无法向您承诺一个没有风险、没有牺牲的坦途。我只能向您保证,我的每一个决策,都将以这个国家的长远利益和普通民众的福祉为最高准则。我不会为了选票或短期利益出卖原则,也不会向任何威胁妥协。我的忠诚,属于美国人民。而我需要您的忠诚,属于这个目标,属于我们共同相信的未来。”
图尔西静静地听着,眼神深邃,仿佛在衡量克里斯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分量。片刻后,她缓缓开口:“目标很宏大,也很……理想主义。我欣赏这份勇气。但情报工作不是理想主义的舞台,它是黑暗森林里的狩猎,充满了谎言、背叛和无法预料的代价。桑德斯说你们有一个高效的情报网络,”
她的目光转向苏西,“由韦斯特女士领导。但恕我直言,我看到的是一支精密的‘技术特工队’,擅长数据挖掘和网络攻防,但在华盛顿沼泽深处的人脉、对‘深层国家’(deep State)运作规则的了解、以及对国际情报界微妙信号的解读上,存在明显的短板。而这,恰恰是我能带来的东西。”
她的语气带着军人的直接和情报老兵的自信:“我能告诉你们中情局(cIA)行动处(do)和情报处(dI)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点在哪里,哪些人是可以争取的‘异见者’,哪些人是必须警惕的死硬派。我能解读莫斯科或北京通过非正式渠道传递的、隐藏在官方辞令下的真实意图。我能判断一份关于恐怖威胁的情报,是真实的预警,还是某个内部派系为了预算或政治目的而制造的烟雾弹。这些,不是靠算法和黑客技术就能轻易获得的。”
图尔西的目光再次回到克里斯脸上,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绝对的信任和透明度。我需要知道韦斯特女士团队的运作边界,尤其是……那些游走在灰色甚至黑色地带的手段。我需要确保这些手段不会最终反噬我们,成为敌人攻击我们的把柄,或者……违背我们宣称要扞卫的原则。”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空气循环系统的嗡鸣声持续着。克里斯看向苏西。
苏西·韦斯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平板。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图尔西审视的眼神。那眼神不再像往常那样冰冷无机质,而是多了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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