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在刀尖之上的平衡,终究是脆弱不堪的。
白羽和白玉都深谙此理,他们如同最谨慎的走钢丝者,将每一次互动都控制在看似寻常的范畴内,连呼吸的节奏都经过精心计算。
然而,窥伺在暗处的眼睛,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耐心,也更为锐利。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三下午。
社团活动结束后,大部分社员都已离开。
白羽和白玉照例留在最后,收拾着场地边散落的羽毛球。
空旷的场馆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远处器械室传来的、管理员整理物品的细微声响。
夕阳透过高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斜斜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起舞。
或许是因为这片刻的安宁,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成功表演”带来了一丝松懈。
当白玉将最后一个球捡起,走向放在长凳上的球筒时,脚下不小心被散落的拍套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小心!”
白羽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将他稳稳地扶住。
动作迅捷而自然。
白玉惊魂未定地靠在他怀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仰起脸,脱口而出:“哥……”
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惊慌,和全然的依赖。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滞。
白羽的手臂环着白玉纤细而柔韧的腰身,掌心下隔着薄薄的运动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急促的心跳。
白玉仰着脸,呼吸微微急促,温热的吐息拂过白羽的下颌,那双清澈的狐狸眼里,倒映着窗外橘色的暖光,也清晰地映着白羽骤然绷紧的脸。
太近了。
近到能数清对方颤动的睫毛,能感受到彼此交融的呼吸。
近到……超越了所有精心维持的界限。
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
可能连三秒都不到。
白羽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向后撤开一步,拉开了距离。
白玉也立刻站直了身体,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脸颊飞起两抹红晕,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白羽。
“谢……谢谢哥。”他低声道,声音细若蚊蚋。
“……没事。”白羽的声音干涩,他转过身,背对着白玉,假装去整理球拍,借此掩饰自己同样狂乱的心跳和瞬间煞白的脸色。
完了。
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只是一个本能的、瞬间的扶助动作。
但在空旷的、可能仍有视线残留的场馆里,在刚刚结束社团活动的时候,这个过于亲密的、远超兄弟正常互助范围的接触,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弹。
而他们,甚至不确定这颗炸弹,是否已经被那双一直窥视的眼睛捕捉到。
两人怀着同样忐忑的心情,沉默而迅速地收拾好所有东西,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体育馆。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那种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和隐秘的欢愉,被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恐慌所取代。
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
裂痕,已经在那面精心维持的镜子上,悄然出现。
而印证他们最坏猜测的,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第二天,午休时间。
白羽独自一人去了图书馆顶楼,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他刚在靠窗的老位置坐下,还没来得及翻开书,一个高大的身影便不请自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是黑曜。
他穿着常服,并非社团活动时的运动装扮,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冰冷的了然。
白羽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迎上黑曜的目光。
“有事?”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黑曜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白羽,目光像解剖刀一样,从他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扫到他下意识握紧的拳头,最后,定格在他试图隐藏惊慌的眼睛上。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极其浅淡,却充满了嘲讽和胜利意味的笑容。
“昨天,”黑曜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精准地刺向白羽最恐惧的地方,“在体育馆。身手不错。”
白羽的呼吸一窒。
他果然看到了!
“我只是扶了他一下。”白羽试图解释,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差点摔倒。”
“哦?”黑曜挑眉,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带着一种黏腻的、令人不适的恶意,“只是‘扶一下’?需要搂得那么紧?需要……靠得那么近?”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白羽的心上。
他连他们靠得多近都看得一清二楚!
白羽的脸色彻底白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辩解在对方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只能无力地否认,垂下了眼睫,避开那令人无所遁形的注视。
黑曜嗤笑一声,靠回椅背,双臂环胸。
“白羽,我警告过你。”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不要把那些恶心的心思,带到社团里来。这里不是你们玩这种……背德游戏的地方。”
“我们没有!”白羽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怒。
“没有?”黑曜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兄弟’,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对方?会因为一个简单的触碰就脸红心跳?会在无人的时候,手指勾勾搭搭?”
他每说一句,白羽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原来……他什么都看到了。
不只是昨天那个意外的拥抱。
还有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那些细微的、心照不宣的互动。
他们像两个在舞台上拙劣表演的小丑,自以为骗过了所有观众,却不知台下最黑暗的角落里,始终有一双眼睛,将他们的底细看得一清二楚。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白羽淹没。
他看着黑曜,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管你们私下里是什么关系,”黑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告,“但在社团,在公开场合,给我收敛点。否则……”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不介意,帮你们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想必,很多人会对林北大学里这对‘特殊’的兄弟感兴趣。”
说完,他不再看白羽瞬间失血的脸色,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开了。
留下白羽一个人,僵坐在椅子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窗外的阳光明媚,他却感觉如坠冰窟。
镜面上的裂痕,已经清晰可见。
而握着锤子的人,正站在镜前,冷笑着,等待着下一次挥击的时刻。
他们的秘密,他们的“境界”,在黑曜毫不留情的揭穿下,变得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接下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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