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最终判决的槌音，一遍遍敲打在白羽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
他瘫坐在宿舍楼下冰冷的地面上，汗水、泪水与雨水（或许是刚才奔跑时溅上的）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和理智。
白玉不见了。
在他离开的短短半小时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机关机。
常去的地方杳无踪迹。
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这种彻底的、毫无征兆的消失，比任何已知的威胁都更令人恐惧。它意味着未知，意味着失控，意味着所有最坏的可能性都在脑海中疯狂滋生、膨胀。
是因为无法承受处分的压力，独自躲到了某个他找不到的角落？
还是……遭遇了不测？
黑曜？雷克斯？
星璃的警告如同警铃在他脑中尖锐作响。
一想到白玉可能落入黑曜或雷克斯手中，可能正在承受欺凌、恐吓，甚至更可怕的伤害，白羽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恐惧得浑身发冷。
他不能待在这里！
他必须找到他！
现在！立刻！
一股蛮横的力量从绝望的深渊中涌出，支撑着白羽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抹了一把脸，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和……疯狂。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再次冲回了宿舍。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寻找任何可能指向白玉下落的线索。
他翻遍了白玉的书桌抽屉，里面只有整齐的课本和笔记，没有任何异常。
他检查了衣柜，衣服都在，没有收拾行李的迹象。
床铺……除了有些凌乱，也没有留下纸条之类的东西。
难道白玉真的只是心情极度低落，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关机躲起来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白羽强行压下。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白玉的状态虽然糟糕，但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用彻底消失的方式来“静一静”。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了白玉放在床头充电的那个……备用手机上。
白玉有两个手机，一个常用，一个是很旧的备用机，只插着一张不常用的电话卡，平时几乎不开机，只是偶尔当做闹钟或者应急。
白羽的心跳猛地加速。
他几乎是扑过去，拿起那个备用手机。
屏幕是黑的。
他尝试按下开机键。
几秒钟后，屏幕亮起，显示出微弱的电量图标和……一个信号标志！
开机了！
而且有信号！
这说明这个手机是开着的，只是之前屏幕熄灭了！
白羽的心脏狂跳起来，手指颤抖着滑开屏幕。没有密码，直接进入了主界面。他迫不及待地点开通讯录、短信箱……里面几乎都是空的。
最后，他的手指停留在了“通话记录”上。
最新的一条记录，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通话时间，显示就在今天下午，大约在他离开宿舍去图书馆后的十分钟内！
通话时长……只有短短七秒！
七秒！
一个极其短暂，却可能至关重要的通话！
是谁打来的？
白玉接了？
他们说了什么？
这通电话和白玉的消失有没有关系？
无数个疑问瞬间塞满了白羽的脑海。
他死死盯着那个陌生的号码，仿佛要把它刻进灵魂里。这是目前唯一的，明确的线索！
他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手机回拨了过去。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快接！
快接啊！
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
然而，几十秒后，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无人接听！
白羽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但他没有放弃，又接连拨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这个号码的主人，似乎并不想接听他的电话。
为什么？
是做贼心虚？还是巧合？
白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几口气，试图分析这唯一的线索。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在白玉消失前与他有过短暂的通话。随后白玉关机消失，这个号码也无人接听。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最大的可能性，这个号码的主人，与白玉的消失有直接关系！
是谁？
黑曜？还是雷克斯？或者是他们指使的其他人？
白羽看着那个号码，眼中燃起了冰冷的火焰。无论对方是谁，无论他们想做什么，他都绝不会让他们伤害白玉！
他立刻打开手机浏览器，尝试搜索这个号码。结果不出所料，没有任何公开的注册信息。
他想了想，打开微信，尝试用“搜索手机号”添加好友。
屏幕上跳出一个灰色的默认头像，昵称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字母和数字组合。
没有更多信息。
线索似乎又断了。
白羽死死攥着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屏幕里。不甘、愤怒、担忧、恐惧……种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内心。
难道就这样束手无策了吗？
不！
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他打开通讯录，找到了星璃的号码，迅速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被立刻接起的。
“白羽？怎么了？”星璃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似乎听出了他呼吸的不寻常。
“星璃学姐！”白羽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白玉不见了！就在我刚才去图书馆的时候！”
“什么？！”星璃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怎么回事？说清楚！”
白羽用最快的语速，将情况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那个七秒的通话和无人接听的陌生号码。
“我把号码发给你！”白羽急切地说，“学姐，你有没有办法……能不能拜托你在安保部的朋友，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机主信息？或者……或者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找到这个号码的位置？”
他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甚至可能让星璃的朋友违反规定。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快速找到线索的途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钟，对白羽而言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号码发给我。”星璃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果断，“我试试看。不敢保证一定能查到，但我会尽力。你那边也别停下，继续在校园里找，尤其是那些平时没人去的角落！还有，随时保持联系！”
“好！谢谢你，学姐！”白羽几乎是哽咽着道谢。
挂断电话，他立刻将那个陌生号码发给了星璃。
然后，他再次冲出宿舍，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困兽，更加疯狂地在校园里搜寻起来。这一次，他不再局限于那些常去的地方，而是钻进了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废弃角落，每一片阴暗的小树林，每一个偏僻的楼梯间……
他一遍遍呼喊着白玉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角落里回荡，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和执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昏暗。
白羽的体力几乎耗尽，喉咙沙哑得快要发不出声音，但依旧一无所获。
希望，随着光线的消逝，一点点变得渺茫。
就在他几乎要被彻底的绝望吞噬时，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是——
星璃！
白羽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学姐？！”他的声音嘶哑不堪。
“白羽，”星璃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一丝急促和……凝重，“号码查到了。是一个不记名的预付费卡，查不到机主。”
白羽的心猛地一沉。
“……但是，”星璃的话锋一转，“我朋友根据这个号码最近一段时间的信号基站定位，发现它今天下午大部分时间都活跃在……学校西区，那个废弃的旧体育馆附近！”
废弃的旧体育馆！
白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地方远离教学区和生活区，年久失修，平时根本没人会去！是校园里最偏僻、最容易被忽视的角落！
白玉……会在那里吗？
那个陌生的号码主人，把白玉引到了那里？或者……把他带去了那里？
无论答案是什么，这几乎是目前唯一明确的方向！
“我知道了！谢谢学姐！”白羽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他不再犹豫，“我马上过去！”
“白羽！等等！”星璃急忙喊道，“那个地方太偏僻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等我，我马上过去跟你会合！”
“来不及了！”白羽几乎是吼了出来，他无法再等待哪怕多一秒钟，“我必须现在就去！”
说完，他不等星璃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号码，又看了一眼西区旧体育馆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混杂着恐惧、决绝和疯狂的光芒。
无论那里等待他的是什么。
无论要面对怎样的危险。
他都必须去。
为了白玉。
他唯一的，不能失去的光。
绝望的深渊边缘，他抓住了一根名为“线索”的脆弱藤蔓。
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片未知的、充满危险的黑暗，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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