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雨村彻底沉入静谧之中。
胖子吃饱喝足后,早已回房睡得昏天暗地,鼾声隔着门板隐隐传来,反倒成了这静夜里令人安心的背景音。
吴邪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白日的安宁和饱腹感让身体放松,但精神深处,地宫最后那惊心动魄的画面——张起灵挥刀划破手掌,殷红鲜血洒出的瞬间——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他翻了个身,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泻满院落,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
而就在那屋檐下的阴影里,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坐在矮凳上。
是张起灵。
他没有睡。月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单薄的侧影,他微微低着头,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擦拭。
吴邪眯起眼,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是那把黑金古刀。
他正用一块软布,缓慢而细致地擦拭着刀身,动作专注而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有生命的器物。那刀身在月光下并不反光,只是幽暗地沉默着,如同它的主人。
吴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他知道,小哥不需要那么多睡眠,他也知道,有些经历,需要独自消化,尤其是对于小哥这样的人。
但他还是忍不住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推开堂屋的门,走了出去。
脚步声很轻,但张起灵还是立刻察觉到了,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吴邪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温水递了过去。
张起灵沉默地接过杯子,指尖与吴邪的短暂触碰,带着夜露的微凉。
他没有喝,只是将杯子握在手中,感受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屋檐下,一个继续擦刀,一个静静地看着被月光照亮的院落。
远处是模糊的山峦剪影,近处是风中轻轻摇摆的竹影。
没有言语,只有夜虫不知疲倦的鸣叫,和胖子隐约的鼾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是关于地宫,关于鲜血,关于那些未尽的言语。
吴邪看着张起灵在月光下显得愈发苍白的侧脸,和他那双专注于古刀的、仿佛盛满了整个寂静夜空的眼睛,喉咙有些发紧。
他有很多话想问,想责备,想后怕,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凝结成一句低沉得几乎融入夜色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和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下次……别再轻易放血了。”
擦刀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张起灵缓缓转过头,看向吴邪。
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如同古井,清晰地倒映着吴邪带着担忧和坚持的脸庞。
那目光里没有波澜,却仿佛穿透了所有表象,直抵吴邪那颗因他而始终悬着的心。
他没有解释,没有承诺,只是看着吴邪,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嗯。”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沉重的磐石,落入了两人之间无声的河流里,激起了只有彼此能懂的涟漪。
他听懂了吴邪所有未说出口的恐惧、心疼和坚决。而这一声回应,是他能给出的,最郑重的回答。
无需再多言。
吴邪看着他,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微微松弛了一些。他知道,对于张起灵而言,这一声“嗯”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
“喂!我说外头那两位!大半夜不睡觉,搁那儿演偶像剧呢?!饭好了!不对……夜宵好了!胖爷我煮了红糖鸡蛋水,快进来趁热喝!补血益气!专门给你俩准备的!”
胖子粗犷的嗓门猛地从屋里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特有的热情,瞬间打破了屋檐下这凝滞而沉重的静谧。
吴邪被这突如其来的吆喝惊得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张起灵也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黑金古刀,继续之前未完成的擦拭动作,只是那紧绷的嘴角线条,似乎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
月光依旧,夜色正浓。胖子的呼喊如同一个突兀却温暖的音符,强行将两人从那种关乎生死与牺牲的沉重氛围中,拉回到了充满烟火气的现实。
有些话,不必多说。有些关切,无声却重如山。
吴邪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对着依旧坐在那里的张起灵说道:“走吧,胖子喊了。红糖鸡蛋水,……好歹是份心意。”
张起灵最后擦拭了一下刀身,还刀入鞘,站起身,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前一后,走进了亮着温暖灯光的屋子,将清冷的月光和那未尽的对话,暂时关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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