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瑞鹤堂的月亮门,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冷风卷着残叶,平添几分萧瑟。
青黛快步跟上,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焦急:“小姐,您方才……那可是老夫人啊!万一她真的记恨上您……”
阮雪蘅脚步未停,清冷的侧脸在昏黄的灯笼光影下明明灭灭,她只淡淡吐出几个字,却比这晚风更凉。
“一颗有用的棋子,总比一颗废棋活得久。她现在还舍不得扔。”
一句话,让青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看着自家小姐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只觉得那份从容之下,是彻骨的寒意与清醒。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廊柱后闪出,悄无声息地跪倒在阮雪蘅面前。是洛邑。
“阮小姐,”洛邑递上一枚玄铁令牌,上面只刻了一个苍劲的“宸”字,“主子请您即刻到琼霄阁一叙。”
青黛吓了一跳,阮雪蘅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早已料到。她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一如那个男人的气息。
“知道了。”
她转身对青黛吩咐:“回蘅芙苑,就说我乏了,谁也不见。另外,派人去给舅舅传个信,让他一刻钟后,到琼霄阁等我。”
一刻钟后,琼霄阁顶楼,天字号雅间。
这里早已被清场,连一丝多余的声响都没有。
完颜翰正襟危坐,神色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位权势滔天的三皇子,那无形的压迫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阮雪蘅推门而入,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雅间内,墨景宸并未安坐,而是负手立于窗前,玄色暗纹锦袍几乎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
他没有看一眼完颜翰,那双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眸子,如鹰隼般死死锁在阮雪蘅身上,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那里的肌肤白皙如玉,也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昨天,那只肮脏的手,就差一点……
墨景宸周身的气压瞬间又低了几分,眼底翻涌起未尽的戾气。
“过来。”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完颜翰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要起身护住外甥女。
阮雪蘅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平静地走了过去,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屈膝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墨景宸没有让她起身,而是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笼罩。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丝凉意,猛地扼住了她的手腕!
“唔……”阮雪蘅蹙眉,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让她心惊。
“殿下!”完颜翰再也坐不住,惊呼出声。
墨景宸却恍若未闻,他只是垂眸,用指腹摩挲着她腕上细嫩的皮肤,仿佛在确认什么。
那双眸子里,有怒火,有后怕,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而复得的庆幸。
“药性都解了?”他问,声音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那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阮雪蘅心头一颤,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她用力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托殿下的福,还死不了。”她抬起眼,清冷的目光撞进他深沉的眼底,“殿下深夜相召,若只是为了把脉,恕雪蘅不能奉陪。”
墨景宸看着她眼中的倔强与疏离,眸色一暗,终于松开了手。他退后一步,周身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稍稍散去。
“完颜家主,”他转向完颜翰,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漠,“本王需要一条能贯通南北的商路,为本王暗中筹措军需粮草。”
来了。
阮雪蘅心下了然。
完颜翰眼中精光一闪,强压着激动:“殿下有何吩咐,完颜家万死不辞!”
“事成之后,本王保你完颜家成为墨京第一皇商。”墨景宸抛出诱饵。
完颜翰呼吸一窒,皇商!这是他毕生的追求!他激动得几乎要立刻叩头谢恩。
“殿下,”一个清越冷静的女声打断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阮雪蘅身上。
她向前一步,直视着墨景宸,没有丝毫畏惧:“皇商的名头,是给舅舅的。而我,阮雪蘅,替殿下做这件事,又有什么好处?”
完颜翰大惊失色:“蘅儿!不许多言!”
墨景宸却笑了。那笑容极淡,像冰湖乍裂,带着一丝玩味和欣赏。“哦?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殿下现在给不了。”阮雪蘅语出惊人,“但我可以先告诉殿下一个消息,作为诚意。”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不出三月,北境必有大雪灾,粮价将暴涨十倍不止。届时,殿下今日要的这些‘军需粮草’,便是能稳定北境军心、乃至左右朝堂格局的‘救命粮’。”
轰!
此言一出,不止是完颜翰,就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墨景宸,琥珀色的眸子也骤然一缩,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之色!
军情和天灾,皆是最高机密。她一个深闺女子,如何得知?!
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墨景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死死盯着阮雪蘅,仿佛要将她看穿:“你的条件。”
“我要殿下承诺,在我需要的时候,动用您的力量,帮我从阮家,拿回一样东西。”阮雪蘅说得平静,眼底却藏着滔天的恨意,“我母亲的……嫁妆兵符。”
兵符?!
完颜翰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墨景宸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胆大包天的女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她所图谋的,从来不是什么荣华富贵。
她要的是能掀翻一切的……力量。
“好。”墨景宸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字,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盟友。这个女人,像一团迷雾,更像一味剧毒,让他忍不住想去探究,想去……占有。
他向前逼近一步,再次将阮雪蘅困于他与桌案之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交易达成。但本王,还有一个条件。”
阮雪蘅被迫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跳如鼓。
只听他一字一顿,宣告道:
“从今往后,你鬓边的位置,只能戴本王送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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