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红旗生产大队的老槐树落了满地金黄,晨雾还没散尽,沈念安就背着崭新的蓝布书包站在院门口,小皮鞋擦得锃亮,连书包带都系得整整齐齐。他时不时抬手摸一摸书包里的铅笔盒——那是林晚秋前几天特意去县城百货大楼买的,天蓝色的铁皮盒上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里面装着三支削得尖尖的铅笔、一块印着小花的橡皮,还有一把带着刻度的直尺。
“念安,等会儿过马路要跟紧爸爸,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别跟同学吵架。”林晚秋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袋,里面装着两个鸡蛋和一块南瓜糕,“这是给你准备的课间点心,饿了就吃,别舍不得。”她蹲下身,仔细帮儿子理了理衣领,指尖触到他温热的小脖子,心里忽然有些发酸——去年这个时候,念安还瘦得像根芦柴棒,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如今却能背着新书包,干干净净地去上小学,这一路的辛苦,仿佛都在这一刻有了着落。
沈念安用力点头,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放学回来就给你背今天学的课文!”他说着,伸手抱了抱林晚秋的脖子,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妈妈,你和妹妹在家要好好的,我放学很快就回来。”
沈廷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军绿色的水壶,里面装着温水:“好了,该走了,再晚就要迟到了。”他把水壶挂在念安的书包上,又揉了揉儿子的头,“在学校要是有人欺负你,别忍着,回来告诉爸爸。”
“知道啦!”沈念安松开林晚秋,拉起沈廷舟的手,一步三回头地往村口走去。林晚秋站在院门口,看着父子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里,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回屋。刚走进堂屋,就看到小女儿沈念溪躺在摇篮里,小手挥舞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她连忙走过去,轻轻抱起女儿,心里满是柔软——等念溪再大些,也要送她去读书,让她和哥哥一样,做个有学问的人。
红旗生产大队的小学在公社旁边,是几间青砖瓦房,院子里有一棵老榆树,树干上挂着一口铁钟。沈念安跟着沈廷舟走到校门口时,已经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了,孩子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整个校园都充满了生机。
“沈念安家长在吗?”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走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手里拿着一个花名册,“我是一年级的班主任,姓王,叫王建国。”
沈廷舟连忙握住王老师的手:“王老师您好,我是沈念安的爸爸。这孩子第一次来上学,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请您多费心。”
王老师笑着点头,目光落在沈念安身上:“这孩子看着就机灵,肯定能学好。来,念安,跟老师来,我带你去教室。”
沈念安松开沈廷舟的手,跟着王老师走进教室。教室里摆着三十多张木制课桌,桌面有些磨损,却擦得干干净净,黑板是用墨汁刷的,上面写着“欢迎新同学”五个大字。沈念安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放下书包,刚想拿出铅笔盒,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小声的招呼:“你好,我叫李小明,你叫什么名字?”
沈念安转过头,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他笑着说:“我叫沈念安,咱们以后就是同学啦!”
两个孩子很快就熟悉起来,李小明从书包里拿出一颗水果糖,递给沈念安:“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可甜了,你尝尝。”
沈念安接过水果糖,心里暖暖的——以前在村里的学堂,大家都因为他家里穷,不愿意跟他玩,如今刚上小学,就有同学愿意跟他分享糖果,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做个受欢迎的人。
上课铃响了,王老师走进教室,手里拿着课本和粉笔。他先让同学们自我介绍,轮到沈念安时,他站起身,声音响亮地说:“大家好,我叫沈念安,我喜欢算术和语文,希望以后能和大家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的话刚说完,教室里就响起了掌声,王老师也笑着点了点头:“念安说得很好,大家要向他学习,做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接下来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王老师教大家认识“人、口、手、足”四个字。他在黑板上写下这四个字,然后一笔一划地教大家怎么写,还耐心地给每个同学纠正握笔姿势。沈念安听得格外认真,他跟着王老师的节奏,在练习本上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每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没有一点歪歪扭扭。王老师走过来,看到他写的字,忍不住称赞道:“念安,你写的字真好看,比有些高年级的同学写得都好,继续加油!”
得到老师的表扬,沈念安心里美滋滋的,学习的劲头更足了。第二节课是算术课,王老师教大家十以内的加减法。沈念安以前跟着林晚秋学过一些算术,所以对这些内容并不陌生,王老师出的题目,他都能很快算出答案。当王老师问“5加3等于多少”时,沈念安第一个举起手,声音响亮地回答:“等于8!”
王老师笑着说:“念安真聪明,回答得又快又对。来,你告诉大家,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沈念安站起身,认真地说:“我妈妈教过我,5可以分成2和3,3加3等于6,6加2等于8,所以5加3等于8。”
教室里再次响起掌声,同学们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沈念安,李小明更是小声对他说:“念安,你真厉害,我以后要跟你一起学算术。”
沈念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学习的决心——他要让妈妈和爸爸为他骄傲,要成为全班最优秀的学生。
中午放学时,沈念安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跑出校门,远远就看到沈廷舟站在老榆树下等他。他连忙跑过去,拉住沈廷舟的手,兴奋地说:“爸爸,今天王老师表扬我了,说我字写得好看,算术题也答得又快又对!还有好多同学跟我做朋友,李小明还分给我一颗水果糖呢!”
沈廷舟弯腰抱起儿子,脸上满是笑容:“念安真厉害,爸爸为你骄傲。走,咱们回家,给妈妈报喜去。”
父子俩刚走到村口,就看到林晚秋抱着沈念溪站在路边,旁边还放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做好的南瓜米粉泥。看到沈念安回来,林晚秋连忙迎上去:“念安,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老师有没有表扬你?”
沈念安从沈廷舟怀里下来,跑到林晚秋身边,仰着小脸,把今天在学校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连王老师怎么表扬他、同学们怎么跟他做朋友,都讲得清清楚楚。林晚秋听着,心里满是欣慰,她低头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念安真棒,妈妈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走,咱们回家吃饭,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念安每天都早早地起床,背着书包去学校,放学后就回家写作业,还会主动帮林晚秋照顾妹妹。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异,每次考试都能考全班第一名,王老师经常在班上表扬他,还把他的作业当成范文,让同学们传阅。
有一次,公社组织小学一年级的算术比赛,王老师特意推荐了沈念安。比赛那天,林晚秋特意给儿子做了鸡蛋羹,还叮嘱他:“念安,别紧张,就像平时考试一样,认真做题就好,妈妈相信你能行。”
沈念安点了点头,背着书包去了公社。比赛在公社的大礼堂举行,来自各个大队的小学一年级学生都参加了比赛。考试开始后,沈念安认真地看着试卷,笔下不停,很快就把所有题目都做完了。他还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错题,才交上试卷。
几天后,比赛结果出来了,沈念安得了第一名。王老师拿着奖状,在班上郑重地把奖状颁给沈念安:“沈念安同学在公社算术比赛中获得第一名,为咱们学校争了光,大家要向他学习!”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沈念安接过奖状,心里激动极了——这是他第一次获得奖状,他要把奖状带回家,贴在墙上,让妈妈和爸爸每天都能看到。
放学回家的路上,沈念安小心翼翼地把奖状抱在怀里,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不少。刚走到家门口,他就大声喊:“妈妈!爸爸!我得奖状啦!”
林晚秋和沈廷舟听到声音,连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沈念安手里的奖状,林晚秋快步走过去,接过奖状,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字——“沈念安同学在公社小学一年级算术比赛中荣获第一名”,落款是公社教育组,还有鲜红的印章。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抱着沈念安,声音有些哽咽:“念安,你真了不起,妈妈太为你骄傲了!”
沈廷舟也走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自豪:“好小子,没给爸爸丢脸。走,咱们把奖状贴在堂屋的墙上,让大家都看看咱们念安多厉害。”
一家人走进堂屋,沈廷舟搬来凳子,林晚秋站在凳子上,把奖状贴在堂屋最显眼的位置。沈念安站在下面,仰着头看着奖状,小脸上满是骄傲。沈念溪躺在摇篮里,似乎也感受到了家里的喜悦,小手挥舞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晚上吃饭时,林晚秋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有红烧肉、炒鸡蛋、凉拌菠菜,还有沈念安最爱吃的南瓜糕。沈廷舟还特意开了一瓶果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林晚秋,一杯自己拿着:“来,晚秋,咱们喝一杯,庆祝咱们儿子得奖状。”
林晚秋接过酒杯,和沈廷舟碰了碰杯,笑着说:“是啊,念安这么懂事,这么爱学习,咱们以后得更努力,给孩子们创造更好的条件。”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沈念安身上,“念安,你现在成绩这么好,妈妈特别高兴。不过,学习好固然重要,学会管理自己的东西也很重要。以后,妈妈教你怎么理财,怎么规划自己的零花钱,培养培养你的商业思维,好不好?”
沈念安抬起头,疑惑地问:“妈妈,什么是理财呀?什么是商业思维呀?”
林晚秋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理财就是把自己的钱管好,让它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商业思维就是知道怎么把东西卖出去,怎么赚钱。等你学会了这些,以后就能帮妈妈打理作坊,还能自己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沈念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认真地说:“妈妈,我愿意学!我要跟你一样厉害,能赚钱,还能帮助别人!”
林晚秋和沈廷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欣慰。窗外的夜色渐浓,院子里的灯笼亮着暖黄的光,映着一家人温馨的身影。林晚秋知道,这只是念安成长路上的一个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的知识等着他去学习,更多的挑战等着他去面对。但她相信,只要他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念安一定能成为一个有学问、有能力、有担当的人,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年代,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秋开始有意识地教沈念安理财。她给了念安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五毛钱零花钱,然后告诉他:“念安,这五毛钱是你的零花钱,你可以自己决定怎么花。不过,你要把每一笔花出去的钱都记下来,还要想想这笔钱花得值不值。”
沈念安接过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认真地说:“妈妈,我记住了,我一定会把钱管好,不会乱花的。”
有一天,沈念安放学回家,兴奋地对林晚秋说:“妈妈,今天李小明想买我的铅笔,他说他的铅笔断了,愿意用一颗水果糖跟我换。我想了想,我的铅笔还有很多,换一颗水果糖也很值,就跟他换了。”
林晚秋笑着说:“念安做得很好,这就是商业思维呀!知道用自己多余的东西,去换自己需要的东西,这是很聪明的做法。”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下次再跟同学交换东西的时候,要记得先看看对方的东西是不是好的,有没有用,不能吃亏哦。”
沈念安点了点头:“妈妈,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会先看清楚的。”
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林晚秋心里满是期待——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念安一定能慢慢理解理财和商业思维的含义,将来也能像她一样,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年代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而她,会一直陪伴在儿子身边,做他最坚实的后盾,看着他一点点成长,一点点进步,直到他能独当一面,成为一个让她和沈廷舟都为之骄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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