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的告示犹如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旋即被更深的沉寂吞没。几日下来,聚集在临时校场边缘的,大多是些被饥饿驱赶至此的影子。他们大多如秋霜打蔫的枯草,颧骨突兀地耸立,眼窝深陷,空洞目光死死投向发放稀粥的角落。槛楼的衣衫挂在嶙峋的骨架上,仿佛随时会被一阵寒风吹走。这片沉默的绝望里,又混杂着几缕不和谐的气息——几个油滑的老兵痞,眼神浑浊却滴溜乱转,在队伍里熟练地推搡插队,粗嘎的笑语刺破压抑的空气;更深处,几双眼睛如同幽暗处的毒蛇,冰冷,审度,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营盘的每一处角落,衡量着这里的虚实。
林豹子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黝黑的面庞如同刀削斧劈,他俯瞰着下方这群未来的兵卒,胸膛里憋着一股火。他脚下,合阶的枯枝被他不耐烦地踩踏,咔嚓一声断为两截,脆响撕裂了空气的死寂。他那铜钟般的嗓门猛地炸开,每个字都像淬火的铁块,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都给老子听真了!入了我豹子营的门槛,第一条规矩——骨头要硬,脊梁要直!甭管你以前是刨地的还是混街面的,从今天起,手脚不干净的,心思长歪的,趁早给老子滚蛋!谁敢动歪念,坏军心,老子认得他是谁,腰间的刀可不认得!”“唰”地一声,他拔出半截佩刀,雪亮的刀身在昏暗天光下划过一道寒芒,那些原本嬉皮笑脸的兵油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角落里几道窥探的目光也瞬间低垂下去,不敢直视这煞神。
校场中央,程千里如铁铸的磐石立在那里。他面前歪歪斜斜排着几十个新募的汉子,如同被风吹弯的高粱杆,透着一股长期的萎靡与无力。程千里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大步走到一个佝偻得厉害的汉子面前,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他后背,发出沉闷的响声。
“挺直!挺直!骨头里灌了泥不成?你这腰弯得,敌人砍你脖子都嫌费事!”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穿透校场的嘈杂。他亲自上手,大手钳住那汉子的肩膀,硬生生将他的腰背拔直,又走到另一人身边,一脚踢正了他的脚后跟,“脚跟并拢!脚尖分开!站如松!这是根基,根子不稳,上了战场就是送死!”汗水迅速浸透新兵们单薄的衣衫,粗重的喘息声在沉默的校场上此起彼伏,他们正在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对抗着身体根深蒂固的疲弱与散漫。
而在校场相对安静的一角,气氛则截然不同。傅水恒的指尖在简陋的沙盘上快速划过,模拟的沟壑与山丘在他指下悄然成型,细节精细得远超这个时代应有的水平。他面前站着几个被特意叫出列、略显局促的新兵。他沉静如水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或惶恐或茫然或麻木的脸庞,心中默念:“系统,启动初级战术推演模块,目标:潜质评估与忠诚度筛查。”
瞬间,他的视野微微变化,几行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半透明文字悄然浮现在眼底:【推演环境加载中……地形:复杂山地遭遇战……敌军:小股精锐斥候……友军:新兵小队……推演开始……】
“假设此刻,你们小队在这处隘口遭遇敌精锐斥候突袭,”傅水恒的声音平静无波,不带丝毫烟火气,手指精准地点向沙盘一处险要的窄道,“对方占据两侧高地,弓弩已张,你们被压制在谷底乱石后,进退不得。十息之内,如何应对?”
一片茫然死寂。多数人眼神呆滞,喉结紧张地滚动,仿佛已被那无形却致命的箭矢射穿,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一个蹲在角落,之前一直沉默如石的汉子抬起了头。他身材精瘦,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深深痕迹,一双手指关节粗大,布满了厚厚的老茧,那是长期使用某种工具的印记。他盯着沙盘,喉间挤出干涩却清晰的声音:“若……若是我……会先辨风声,看箭来方向高低。山石虽乱,必有缝隙可藏身。给我一把硬弓,我能摸到东侧那块断岩后头……那里有个斜角,从下往上,能看到两边高坡放箭人的半个身子……箭比他们的快,射倒一个,趁他们慌乱,其他人就有机会往北面矮林里冲……”
几乎同时,傅水恒眼底的系统界面浮现提示:【目标个体,猎户张五,表现出卓越环境感知力与精确远程打击战术直觉。潜力评估:A-(远程射手方向)。忠诚度筛查:绿色(稳定)。】
傅水恒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不错。利用地形反制,思路清晰。”他的目光随即转向另一个壮硕如铁塔的汉子,此人方才在程千里手下进行扛沙袋训练时,一人竟扛起了两人份,此刻虽汗流浃背,古铜色的胸膛却依旧起伏有力,显示着惊人的耐力。
“你呢?若你是突击手,队友被压制,需要你强行打开缺口,当如何?”
铁塔般的汉子瓮声瓮气,粗糙的手指直接指向沙盘上代表敌军的几个小石子:“找最陡,最难爬,他们觉得最安全的那面坡,盾护头,硬冲!我力气大,能撞开挡路的石头。只要冲上去搅乱他们阵脚,下头的兄弟压力就小了,挨几下箭也值!”
【系统提示:目标个体(铁匠王大力)力量属性突出,具备强突击意愿与承受力。潜力评估:b+(近战突击方向)。忠诚度筛查:绿色(稳定)。】
傅水恒暗自将这两个名字——张五、王大力——以及另外几个在推演中展现出不同特质,如机敏、坚韧或粗通战术的新兵信息记下。这些都是未来“龙牙”的宝贵种子。然而,就在他准备结束这次推演时,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队列边缘一个瘦削身影的异常。那人看似畏缩地低着头,眼神却在不经意间,以快得异乎寻常的频率,飞快扫视着营寨深处堆放粮草、器械的几个关键角落。
就在傅水恒目光如电般落在他身上的刹那,眼底的系统界面骤然剧烈闪烁起刺目的红光!一行警告文字急速弹出,带着强烈的警示意味:
【警告!侦测到高度伪装敌对意图!目标个体(自称流民赵三)正在进行高强度军事设施侦察记忆!行为模式分析与已知敌对情报组织特征高度吻合!忠诚度:深红(极度危险)!建议立即控制!】
傅水恒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但常年养成的定力让他面上波澜不惊。他手指在沙盘上随意划动了几下,仿佛只是调整推演细节,视线却已如无形的锁链,悄然彻底锁定了那个代号“赵三”的鼹鼠。
夜色如墨汁,渐渐浸透了简陋的营盘。白日的喧嚣、汗水与暗流涌动的紧张,都沉淀下来,融入这片黑暗。傅水恒独立于校场边缘,仰首望着浩瀚星河,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面颊。白日里筛选出的那几个名字——猎户张五,铁匠王大力,还有其他几个在推演中展现出闪光点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他们眼中重燃的求生欲望与微光,是这片贫瘠土地上最珍贵的火种,是未来燎原的希望!
然而,那抹系统标注的、刺目深红的警示,却如一根冰冷的锥子,始终悬在心头,提醒他暗影中的角力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他无声地再次呼出系统界面,淡蓝的光晕在瞳孔深处静静流转。更广泛的忠诚度筛查指令,如同一张无形的罗网,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个营盘。每一个沉睡或警醒的身影,都在那冰冷而精确的数据流中被解析,被审视,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隐患。
夜风掠过空旷的校场,卷起细微的沙尘,打着旋儿消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白日里新兵们粗重的喘息,程千里严厉的呼喝,林豹子那炸雷般的吼声,似乎还残留在冰冷凝滞的空气里,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巡夜梆子声交织在一起,构成这乱世军营独特的夜曲。
暗影中的角力已然开始,而黎明之后,校场上的泥土,终将被汗水、热血与新生的希望浸透。那些被筛出的种子,正艰难地在这片严酷的土地上,扎下最初的、顽强的根须。
……
很多年后,当我们的纵队拥有汽车、骡马化甚至初步的空中侦察能力,可以进行大规模机械化转移时,我总会想起那个风雪肆虐的冬天,想起那场与严寒、饥饿、疲惫,以及如同跗骨之蛆的日军精锐追兵,进行的长达七天七夜的生死竞速。那是一次对意志、智慧和生存能力的极限考验,也是傅水恒带领我们,在绝境中谱写的一曲“智甩追兵”的壮歌。
第一步:危机骤临与决断
刘家店“巧取”军粮的成功,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涟漪远超预期。我们不仅解决了燃眉之急,更严重挑衅了日伪在这一带的绝对权威。尤其是驻守山口据点的日军大队长坂田信一,一个以狡诈、顽固和残忍着称的老鬼子,他将此视为对其个人的奇耻大辱。据内线冒死传来的紧急情报,暴怒的坂田并未立刻调动大队人马进行盲目的拉网扫荡,而是展现其老辣之处——秘密抽调了一支由熟悉山地作战的老兵和部分伪满特务组成的、约八十人的“挺进追击队”。这支队伍装备精良,配备了大量的自动武器、便携式电台和嗅觉灵敏的军犬,由他的得力干将、以战术死板但执行坚决着称的中尉小野次郎率领,像一群嗅觉敏锐的猎犬,悄然扑向我们当时所在的、位于黑云寨西南方向的临时驻地——杨家庄。
情报来得非常及时,但敌人的动作更快,更致命。当我们接到预警时,小野的追击队已经越过第一道山梁,距离杨家庄不足二十里。这个距离,对于精锐的轻装敌军而言,几乎是转瞬即至。更糟糕的是,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要压垮山峦,凛冽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在脸上,冰冷刺骨,预示着一场罕见的暴风雪即将来临。天时、地利,似乎一瞬间都站到了敌人那一边。
“不能打!必须立刻转移!”在杨家庄那间低矮、弥漫着紧张空气的指挥部里,傅水恒在紧急军事会议上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疑。“杨家庄无险可守,土木围墙挡不住精锐突击。乡亲们刚刚安定下来,惊魂未定。我们的队伍里,新兵和刚刚解救出来的劳工占了多半,战斗力不整,缺乏硬仗经验。硬拼,正中坂田下怀!他巴不得我们固守待毙!我们必须立刻转移,跳出这个即将合拢的陷阱!”
“往哪里走?”王栓柱趴在那张满是划痕的简陋木桌上,手指在地图上艰难地移动,眉头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东面是黑云寨方向,可能有敌军增援;北面是山口据点,是敌人的老巢;南面是一马平川的敌占区平原,无遮无拦,进去就是活靶子。只有西面……”他的手指停在地图边缘那片用密集等高线表示的、标志着无人区的区域,“是连绵不绝的太行深山区。”
“就往西走!进深山!”傅水恒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等高线上,语气斩钉截铁,“只有那里,复杂到极致的地形,才能最大限度地抵消敌人装备和兵力上的优势!也只有在那里,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雪,才能从我们行动的障碍,变成掩护我们、迷惑敌人的最好帮手!”他的决策果断而富有远见,带着一种看透危局的洞察力。
但转移谈何容易?带着近六百人的庞大队伍(包括原有的部队、新招募的士兵、原劳工以及杨家庄部分誓死相随的多亲),其中大量是非战斗人员,在暴风雪即将来临的严冬,穿越地形复杂、补给困难的原始山区,后面还有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敌人疯狂追击。这无疑是一次走在刀尖上的行军,每一步都可能踏进地狱。
时间紧迫,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傅水恒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骨干,命令清晰冷峻,条理分明:
“‘龙牙’小队,由林豹子、周锐锋指挥!”他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你们的任务是‘断尾’!在队伍最后,利用杨家庄周边的熟悉地形,设置诡雷、陷阱,层层迟滞追兵!记住,核心要义不是阻击,是骚扰、拖延,是放血!利用你们的速度和精准射击,打一下就跑,绝不允许缠斗!要让敌人觉得我们是在狼狈逃窜,但又让他们每一步都付出代价,走得心惊胆战!尤其是周锐锋,找机会,运用你的狙击技术,看看能不能优先打掉他们的军犬和电台天线!瘫痪其追踪和通讯能力!”
“龙牙”队员们凛然受命,眼神锐利。他们装备最精良,战术素养最高,个人能力最强,是执行这种高风险、高灵活性任务的不二人选。
“孙石头侦察组,立刻前出探路!”傅水恒继续下令,语速快而稳定,“寻找相对好走、又能避开风口和悬崖的路线,用预设的标记做了记号!程千里,你带两个跑得最快、体力最好的兄弟,协助孙石头,但主要负责前后联络!确保信息畅通,指挥链不断!”
“赵铁锤一排,作为前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负责清除前进障碍,保护探路组侧翼安全!”
“王栓柱二排,刘大脚三排,护卫中军核心!协助所有非战斗人员行军,务必保证没有人掉队!尤其是老人、孩子和伤员,一个都不能少!”
“韩劲风、赵云龙,你们带部分老兵骨干,分散穿插在队伍中间,负责鼓舞士气,帮扶体弱者,防止队伍脱节!”
“张天翼、雷火枪,你们跟随指挥部行动,随时接收各方信息,协助我进行全局指挥调度!”
“我和参谋长,坐镇中军,统筹全局!”
命令如山,顷刻下达。整个杨家庄仿佛一架骤然启动的机器,瞬间高效地动了起来!没有人抱怨,没有人慌乱,经过多次战斗的洗礼和日常的磨合,这支队伍已经形成了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乡亲们默默收拾着寥寥无几的行囊,眼神里虽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对队伍的信赖。战士们则快速帮助捆绑物资,将有限的御寒物品(主要是之前缴获的日军大衣和傅水恒通过系统兑换的少量超时代保暖内衣)分发给最需要的人。
队伍在漫天飘起的、越来越密的雪花中,悄然离开了留下短暂温情的杨家庄,像一条灰色的长龙,沉默而坚定地蜿蜒钻入了西面那茫茫群山,消失在逐渐浓厚的雪幕之后。几乎在队伍末尾刚离开村口,后方远处就传来了零星却异常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林豹子和周锐锋带领的“龙牙”,已经如同幽灵般,和敌人的先头部队交上火了,用死亡迎接了这些不速之客。
第二步:雪中迷踪与系统助力
暴风雪如期而至,而且比预想的还要猛烈。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裹挟着,疯狂抽打旋转,砸在人脸上如同刀割,能见度迅速下降到不足五十米,甚至更短。山路很快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最深之处可达齐腰,每向前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严寒像无形的刀子,穿透简陋的衣衫,切割着每个人裸露的皮肤,带走宝贵的热量。队伍的行进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沉重的喘息声和踩碎积雪的咯吱声,成为天地间最主要的旋律。
但面对如此绝境,傅水恒反而松了口气,对身旁的参谋长低语:“这雪,这风,现在是我们最好的保护伞!”
他开始充分利用这场天赐的暴雪,并结合系统的力量,布下一连串的迷魂阵。
他命令“龙牙”在完成初步迟滞任务,给予追兵一定杀伤后,不再与敌人过多纠缠,而是充分利用其超强的机动性和山地适应能力,在主力队伍经过的主要路线上,以及其分支上,精心布置反向足迹和分支痕迹。比如,故意用树枝、破布仔细扫平一段主力行进的足迹,却在旁边不远处的错误方向上,留下几串清晰匆忙的脚印;或者在关键的岔路口,让几名队员分别向不同方向刻意行走一段距离,制造出队伍分兵多路、迷惑敌人的假象。
他让孙石头的侦察组,任务不再仅仅局限于标记安全路线,还要额外寻找那些可以天然隐蔽、消除队伍踪迹的特殊地形:如冰封的、不易留下足迹的河面;岩石裸露、积雪难以覆盖的山脊;或者利用山口大风,很快就能吹平所有足迹的特定凹地。这些选择,极大地增加了追踪的难度。
更隐秘的是,他甚至不动声色地动用系统积分,紧急兑换了一些这个时代绝不可能出现的、强效的气味干扰剂(对外则宣称是特制的、可以迷惑犬只嗅觉的土制药粉),由“龙牙”队员在队伍经过的关键路段,尤其是岔路口、水源地附近,小心撒播,以最大限度地干扰敌军依赖的军犬嗅觉系统。
【系统提示:消耗积分50点,兑换气味干扰剂成功。当前积分余额……】
小野次郎率领的追击队虽然精锐,士兵单兵素质颇高,但在这样恶劣到极致的天气和复杂到令人绝望的地形下,其追踪效率大打折扣。他们不断被神出鬼没的冷枪袭击,被脚下突然爆炸的诡雷所伤,更被那些精心布置的错误踪迹反复误导,在几个山谷里徒劳地转圈。军犬的嗅觉在干扰剂和复杂气味环境下也时常失灵,失去了明确方向。气得小野次郎在风雪中暴跳如雷,刀劈身边的树木泄愤,却始终无法抓住我军主力,只能像一头被激怒却又无处发泄的蛮牛,在风雪中疲于奔命,体力与士气被不断消耗,与我们的距离一度被成功拉大。
第三步:绝境求生与系统扫描
然而,大自然的严酷对交战双方是公平的,它不会永远偏爱某一方。行军进入第三天,我们面临着真正的、来自生存本身的危机。
粮食开始紧张。尽管在刘家店有所缴获,行军口粮也做了计划,但在极端严寒中高强度行军,热量消耗速度远超平常。原本计划支撑五天的粮食,眼见着只能维持三天。御寒物资更是严重不足,虽然有日军大衣和系统保暖内衣支撑核心骨干,但大部分战士和乡亲依旧衣衫单薄,已经有体弱的多亲和几个年纪较小的战士出现了严重的冻伤,脚趾发黑,脸颊溃烂。而最可怕的是,在行军第四天,我们在一处地图上标记模糊、与实际地形误差很大的山谷中,彻底迷失了方向。狂风卷着雪粒,将天地间变成一片白茫茫的混沌,掩盖了一切可以作为参照物的山形、树木。更雪上加霜的是,傅水恒通过系统兑换的高精度指北针,在这片富含铁矿的山区域,受到了强烈的地磁干扰,指针疯狂摇摆不定,完全失去了作用。
队伍被迫停滞在一条冰冻的、毫无遮拦的河谷里,寒风如刀,毫无阻碍地刮过,带走最后一丝温度。士气如同断线的风筝,急剧跌落,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河水,在沉默的队伍中迅速蔓延、渗透。有人开始低声啜泣,有人目光呆滞地坐在雪地里,仿佛放弃了求生的念头。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等死!冻死在这河谷里,明天我们就是一堆硬邦邦的冰雕!”傅水恒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有些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穿透绝望的力量。他立刻召集我们几个核心骨干,围拢在一起,用身体组成一道人墙,勉强挡住最猛烈的风雪,展开那张已经被雪水浸得有些潮湿、字迹模糊的地图。
“系统,”他在心中疾速沟通,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启动区域性高精度环境扫描功能!优先寻找可供大部队躲避风雪的安全路径和可能的避风点!积分不是问题!”
【叮!指令确认。消耗积分300点。区域性环境扫描启动……扫描中……扫描完成。据此地向西偏北15度方向,直线距离约五里,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群,内部空间广阔,初步评估可容纳当前全部人员,且洞口背风,内部相对干燥。存在可行路径,但需翻越前方无名山脊,山脊坡度约40度,目前积雪深度超过六十公分,通行难度极大。警告:后方追兵根据痕迹判断,距离约八里,仍在尝试多路包抄,搜索圈正在缩小。】
系统的反馈清晰而及时,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傅水恒眼中瞬间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他立刻指向地图上那片代表未知区域的模糊地带,语气斩钉截铁:“不要慌!我有预感,往这边走!翻过前面那座山,应该有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孙石头,立刻带人前出确认!赵铁锤,带你一排所有的兄弟,不惜一切代价开路!用上所有绳索和工兵铲,甚至用手刨,也要为后续队伍开辟出一条安全通道!”
希望的火焰虽然微弱,但足以重新点燃人们求生的意志。孙石头组毫不犹豫,立刻顶着能见度极低的风雪,像壁虎一样贴着山壁向前摸索探路。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艰难搜寻,他们果然不负众望,带回了那个足以拯救所有人的好消息——找到了那个巨大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天然岩洞群!而另一边,赵铁锤带着一排的战士们,开始了与雪山和时间的殊死搏斗。他们用刺刀撬,用工兵铲挖,甚至用带着手套、早已冻得麻木的双手,在齐腰深的、冰冷刺骨的积雪中,硬生生地挖掘、开辟出了一条通往山脊的、狭窄而陡峭的“之”字形生命通道!
那是怎样一幅足以撼动任何人灵魂的壮烈景象啊!战士们以班为单位,轮流上前,用自己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为后面攀爬的战友和乡亲们挡住最猛烈的风口。他们将绳索固定在岩石和树干上,另一头抛下,将体弱的乡亲、妇女和孩子,一个个艰难地拉上山脊。风雪无情,吞噬着体温和力气,但人与人之间迸发出的牺牲精神与互助力量,在这一刻凝聚成了战胜天灾的伟力!当队伍里最后一名队员,被数双手连拖带拽地拉上山脊,看到不远处那个黑黢黢的洞口时,许多人直接瘫倒在雪地里,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我们大部分人终于踉跄着、相互搀扶着,安全进入那个巨大的、相对干燥且果然温暖不少的岩洞时,几乎所有人都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这相对温暖的空气。然而,傅水恒却不敢有丝毫休息,他强撑着几乎达到极限的身体,立刻安排赵铁锤带人布置洞口警戒,清点人数和物资,组织有医护经验的人救治冻伤员,同时将仅存的、冻得硬邦邦的食物和少量用于生火取暖的燃料进行精确分配,确保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点点,维系最基本的生存。
第四步:金蝉脱壳与诱饵分队
岩洞给了我们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宝贵喘息之机,让几乎冻僵的身体慢慢回暖,让紧绷的神经得以稍许放松。但危险并未远离。小野的追击队,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虽然被风雪和误导踪迹拖延,却依然凭借着顽固和其精锐的素质,在附近山区徘徊搜寻,不断缩小着包围圈。傅水恒通过系统兑换的小型无线电监听设备(对外宣称是缴获的精密仪器)断断续续监听到的敌人电台通讯显示,敌人指挥官似乎判断我们因天气和疲惫,很可能躲藏在某个固定的避风点,正在调整部署,准备进行最后的合围。
“这里不能久留。”傅水恒看着洞外依旧没有丝毫停歇意思、反而越刮越猛的风雪,做出了一个更大胆、更冒险的决定。“我们必须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山里跟他们捉迷藏,疲于奔命。而我们的主力,要趁此机会,跳出这个即将合拢的死亡包围圈!”
他精心策划并实施了一次极其精彩的“金蝉脱壳”之计。
他命令林豹子和周锐锋,带领原“龙牙”小队为核心,并特意抽调了二十几名体力恢复较好、头脑机灵、身手敏捷的战士,组成一支独立的“诱饵分队”。这支分队携带了队伍里那部功率最大的电台(并负责模仿主力部队的通讯信号特征),并从本就紧张的物资中,分出了一部分无关紧要的杂物。他们的任务,是在我们藏身的岩洞附近,以及更远的相反方向,故意制造大量部队活动、驻扎的痕迹——比如丢弃部分破旧物资,生起多处篝火余烬,甚至在特定时间短暂开机发报,发出一些模棱两可的指令信号——尽其所能地吸引、调动敌人的注意力,将小野这支精锐牢牢钉死在这片核心区域。
而主力部队,在经过一夜短暂却至关重要的休整后,在天亮前最黑暗、风雪最大的时刻,由那位在劳工中被发现、对此地山脉极其熟悉的老猎户(正是之前被系统评估为A-潜质的张五)带路,借助着风雪和浓重夜色的双重掩护,从一条极其隐蔽的、连最新军用地图上都未曾标注的野兽小径,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岩洞区域。我们先向南快速移动一段,造成向敌占区平原方向的假象,然后猛然折转向西,以急行军的速度,硬生生从小野追击队主要搜索区域的缝隙中钻了出去,跳出了即将合拢的包围圈!
“诱饵分队”则像一群灵巧而狡猾的雪狐,带着被彻底激怒、一心想要报仇的小野部队,在风雪弥漫的核心区域里大兜圈子。他们充分利用复杂地形和之前“龙牙”布设的剩余陷阱,时而冷枪狙击,时而小股突袭,不断消耗着敌人本已见底的精力、弹药和兵力。而成功跳出包围圈的主力部队,虽然暂时摆脱了追兵的直接压力,但接下来的两天行军,同样充满了难以想象的艰苦。严寒和饥饿依旧如影随形,但在希望和明确目标的支撑下,队伍的整体士气却在稳步回升。
第五步:胜利转移与系统嘉奖
第七天黎明,持续了数日的狂暴风雪,终于渐渐力竭,慢慢停歇下来。天空虽然放晴,露出一片冰冷的湛蓝,但气温却降得更低,呵气成冰。也就在这一天,圆满完成了诱敌任务、凭借高超的战术素养和对地形的巧妙利用,成功甩掉已被拖得半残追兵的“诱饵分队”,在预定的一片密林中,与主力部队胜利汇合。队员们虽然个个面带极度疲惫,衣衫被荆棘刮得更加破烂,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完成艰巨任务后的自豪与锐气。
而此时,根据侦察和零星情报汇总,小野次郎的“挺进追击队”经过七天七夜风雪中的残酷折磨和“龙牙”诱饵分队不间断的骚扰、放血,早已是人困马乏,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出发时八十人的满编队伍,此时能战斗的人员已不足一半,且大半带伤,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宝贵的军犬全部损失殆尽,电台也在一次匆忙转移中损坏,补给几乎耗尽,整个队伍彻底失去了最初的锐气,变成了一支疲敝之师,勉强维持着建制,狼狈地向据点撤退。
我们站在一处高高的山梁上,借助清澈的视线,已经能远远看到山口据点那模糊而渺小的轮廓。傅水恒举起望远镜,久久地凝视着身后那片他们刚刚奇迹般穿越的、依旧被皑皑白雪覆盖的、仿佛亘古不变的苍茫群山,脸上终于露出了七天来第一次如释重负的、轻松的笑容。
“参谋长,通知部队,原地休息两小时,让大家吃点热的,暖暖身子。然后,”他转过身,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我们回家——回王家峪!”(王家峪是我们预先选定、经过侦察、相对更隐蔽、更适合建立长期巩固根据地的新驻地)
有年轻气盛的战士看着身后,忍不住喊道:“队长!副队长!咱们现在兵合一处,以逸待劳,为什么不杀个回马枪,狠狠揍那群跟屁虫一顿?出出这七天的恶气!”
傅水恒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些跃跃欲试的面孔,意味深长地说:“穷寇莫追,况已是疲敝之寇,惊弓之鸟。我们的根本目的已经达到——安全转移,保存并锻炼了力量。坂田老鬼子想用一根精心打造的‘钉子’一下子钉死我们,我们却巧妙地把这根‘钉子’带进了山里,在石头上来回磨,现在,它已经秃了,废了。这,就是最大的胜利。不必要的战斗,能免则免。”
灿烂却毫无温度的阳光下,无边无际的雪原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我们的队伍,虽然疲惫不堪,许多人相互搀扶着才能站稳,衣衫褴褛如同乞丐,很多人脸上、手上带着明显的冻疮和伤痕,但每一双眼睛,却在经历了这七天七夜的生死考验后,变得格外明亮,格外坚定。我们就像一群在雪泥鸿爪中留下蜿蜒足迹、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悄然消失于茫茫天地的鸿雁,不仅彻底甩掉了凶狠的追兵,更经受住了大自然最严酷的考验,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转移。
后来我们通过内线渠道得知,小野次郎的“挺进追击队”残部回到山口据点时,八十人的队伍只剩下三十七人,且几乎人人带伤,非死即残,军犬全部损失,电台损坏,小野本人也因指挥失利、损失惨重而被坂田信一当着众多军官的面,严厉斥责,并解除了作战指挥职务。而坂田精心策划、寄予厚望的这次“斩首”行动,就此彻底破产,成为他军事生涯中的一个污点。
傅水恒后来在只有我们极少数核心成员在场时,告诉我,这次堪称史诗般的“风雪转移”,他脑海中的系统再次给予了异常丰厚的积分奖励:【“极限生存”成就达成,奖励积分800点;“成功摆脱精锐追击队”成就达成,奖励积分1200点;“领导力与凝聚力极限考验(通过)”综合评估,奖励积分500点;合计获得积分超过两千五百点!】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兑换更多未来发展的关键物资或技术。
但在我看来,比这些宝贵的系统积分更珍贵的,是这次长达七天七夜的生死转移,在极限环境下,如同熔炉般锤炼了整个队伍的钢铁意志;全面检验了我们在极端困境下的组织协调能力、后勤保障能力和临机应变能力;极大地提升了傅水恒作为核心指挥员的威望和其临危不乱、算无遗策的指挥艺术;更重要的是,它让那些新加入的劳工和誓死相随的乡亲们,在血与火、风与雪的洗礼中,真正地从心理和情感上融入了这个集体,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我们为此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冻伤数十人,数名体弱的多亲和战士永远留在了那茫茫雪山之中,非战斗减员令人心痛。但我们都无比清楚,如果当时在杨家庄有丝毫犹豫不决,或者在转移途中任何一个关键节点决策失误,那么等待着我们这支队伍的,都将是全军覆没、尸骨无存的万劫不复之地。
雪泥鸿爪,转瞬即逝,终将被新的风雪掩盖。但我们这支队伍,却在这次风与雪的残酷洗礼中,褪去了稚嫩与脆弱,灵魂如同被锻造过的精钢,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团结,更加不可战胜。前方的王家峪,将是我们新的起点,一个可以暂时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的港湾。而这次“风雪转移”中所积累的宝贵经验、所凝聚的无价力量、所铸就的不屈军魂,将如同最坚实的基石,支撑着我们这支队伍,走向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艰险莫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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