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蔚隅从太子的侍卫口中得到了消息,胤帝把二皇子骂的狗血淋头,不痛不痒的罚了一个月的俸禄,倒是竺赫大清早便进了宫,在太后和胤帝面前好一顿哭诉,得了不少好东西。
太子妃早早来了尚书府一趟,茶水都没喝一口便离开了。
蔚夫人却忙不迭吩咐下人给蔚隅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看着悠然自得的蔚隅,蔚夫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离婚礼不过几天,她还要收拾一个院子出来,当她闲的无聊呢?
呸,还没成婚呢,就学会胳膊肘往外拐,学会找人撑腰了,不愧是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媚骨天成,呸呸呸。
当然,更让她气愤的是,竺家先前只送了礼单来,聘礼却一点影子都没见到,好巧不巧,蔚隅刚回京,那聘礼就一箱箱抬进蔚府,小山一般上好的绫罗绸缎不算什么,成箱的金银珠宝才让人眼红。
金灿灿的黄金、锃亮的银元宝、拳头大的夜明珠、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宝石……一箱一箱,目不暇接,看得人眼花缭乱,更别提还有一堆银票庄子田产地契。
蔚夫人那个高兴啊,当即拿了礼单核对,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三半用。
核对完,竺府管家却笑眯眯地道:“陛下有旨,聘礼是给蔚公子的,礼单得由他亲自对,就不劳夫人费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公子,你没看到她那个表情,差点就晕过去了。”
小丫鬟手脚并用比划着当时的场景。
蔚隅笑了笑,低头继续核对礼单。
竺府的聘礼确实多,而且都是捡着贵的来,没有一件是宫里的东西,足见家底之丰厚。
蔚府没给他准备嫁妆,蔚夫人也只是象征性给了几两银子便打发了,蔚隅自己也没钱贴补。
最后还是竺赫掏腰包补齐了十里红妆,虽然大多是宫里的东西,但胜在精美华贵,反正这些东西也不能变现,走个过场也就进了竺府的库房。
不仅如此,竺府知道他独自一人后还顺道给他送了几个小厮丫鬟和侍卫,给足了他排面。
有没有排面他不清楚,但这些侍卫确实有作用,让他免受犬吠,给他带来难得的安宁。
“嘁,给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最后还不都是竺府的?”
“马屎外面光罢了。”
“呵,白眼狼,没在父亲母亲膝下尽过一天孝不说,连聘礼都要拿走。”
蔚隅权当犬吠,充耳不闻,他身边的小丫鬟却不是吃素的,一张嘴把嚼舌根的人都怼了个遍。
“我们公子可是竺府的主人,整个竺府都是他的,要什么没有?不像某些人,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些好东西吧?该不会做梦都没梦见过吧?”
“外面光怎么了,竺家有那个实力,不像某些人,连穿个光鲜亮丽的衣服参加宴会都要东拼西凑。”
“对,就你孝顺,孝顺到给你爹戴绿帽,白天叫姨娘,晚上姨娘叫,孩子爹爹哥哥胡乱叫。”
秉承“管不管是真是假,骂过你就是好话”的理念,小丫鬟越战越勇,打遍蔚府无敌手。
婚礼当天,连日阴雨的上京城罕见地放了晴,大红地毯从尚书府一路铺到竺府,整个街道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蔚隅睡到自然醒,直接越过了早起和家人一起用餐的习俗,捻了块糕点坐在镜前,一边吃点心一边让丫鬟梳妆。
反正婚礼是在黄昏,时间早着呢。
“公子天生丽质,不用脂粉也好看得不得了。”
“这用苍墨绸和流云锦做的衣服就是不一样,似远山端庄,又似流云飘逸,衬得公子好似神仙下凡。”
“分明是这衣服穿在公子身上才光彩照人,换个人,哪有这气派?”
“锦绣坊的绣娘还说这金银双线绣的百花俗气,我看配咱们公子恰好。”
“这喜服哪里俗气?分明就是嫉妒咱们神仙一般的公子。”
几个小丫鬟都是十五六的年纪,笑嘻嘻地说着讨喜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有条不紊。
梳头,修眉,更衣……井井有条。
她们都是竺家老宅的家生子,老大人仙逝后,竺赫又一直被养在宫里,竺府没有像样的主子,丫鬟们的性子也不似其他宅邸里的沉闷。
蔚隅一人给她们塞了一个红包,忍不住摸了摸脸,起身转了一圈。
明眸皓齿,面若芙蓉,一袭红衣艳而不俗,行走间衣服上的金线随光而动,百花齐放。
“来了来了。”穿着喜庆的小厮推开门,笑着道:“新郎官到门口了。”
“快快快,盖头……”
喜婆急急忙忙扯过厚重的龙凤呈祥的盖头,蔚隅的视野消失在艳红中,几个丫鬟扶着他走到前厅,蔚尚书和蔚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接过蔚隅递来的茶啜了一口,装模作样说着不舍的话。
蔚隅听得作呕,又不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
“岳父岳母不必担心,以后我自会好好照顾他。”
清朗的声音响起,堂内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竺赫要是再不来,蔚夫人也找不到可以说的,这场子就冷了。
隔着盖头看不清来人,蔚隅垂眸看着伸来的手,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
蔚隅犹豫片刻,将手放在来人掌中,朝蔚尚书行了礼,任由他牵着自己。
与他看到的不同,竺赫掌心温热干燥,虎口和指腹上都有一层茧,看起来不大的手掌却能把他整只手包裹住。
一路吹吹打打,蔚隅听得耳朵疼,好不容易停下,又被突然响起的鞭炮吓了一跳,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声轻笑。
蔚隅撇嘴,将手放在竺赫掌中,扶着他的手走出轿子。
走完繁琐的流程,蔚隅又累又饿,摸了床上的花生大枣吃了起来。
盖头猛地被掀开,蔚隅咬着大枣愣住,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眼前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介于成熟和稚嫩之间,脸颊带着点未褪去的婴儿肥,鼻梁高挺,饱满水润的红唇微张,浓眉下的桃花眼中写满惊讶。
看着这脸,蔚隅眨了眨眼,忍不住抬手戳了戳竺赫的脸。
果然软乎乎的。
竺赫也愣住了,眼前之人五官立体,秀丽的远山眉下是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琉璃般的眸子写满惊讶,鼻子小巧精致,含着红枣的薄唇微启,艳丽的喜袍更衬的他肤白若雪,像在雪中绽放的寒梅。
好美,好……好看……
竺赫看的两眼发直,这踏马比上京第一花魁都美!
蔚隅见他一动不动,伸手又戳了戳软乎乎的脸。
冰凉的指腹贴着滚烫的脸,竺赫回过神,恼意渐渐取代震惊。
该死的吃白饭的探子,连个人都打听不清!
这叫中人之姿?
这叫性情冷淡孤傲如雪?
这叫克己复礼谨小慎微?
哪个谨小慎微的人一见面就戳人家脸,调戏别人啊!
竺赫又羞又恼,活了十八年,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
“哎呦我的祖宗,吉时还没到呢,这盖头还不能掀……”
喜婆欲哭无泪,她就躲会儿懒,讨杯喜酒的功夫,怎么就掀了盖头?
竺赫只觉得手里的盖头瞬间变得烫手,看了看蔚隅,又看了看喜婆,试探道:“再盖回去?”
“哪有掀了盖头又盖回去的?这……哎哟……”喜婆捶着大腿,无奈道:“罢了罢了,喝合卺酒吧。”
丫鬟端来托盘,两人在喜婆的唱喜声中,喝了酒,各自剪了一缕青丝缠在饮酒的瓢上。
走完流程,喜婆和丫鬟道了喜,领了赏后全部退下,房间内只剩蔚隅和竺赫大眼瞪小眼。
听着前头热闹的声音,竺赫伸长脖子看了看,转头道:“前面挺热闹。”
“嗯,热闹。”
话落,两人都没再开口,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蔚隅坐在床上,盯着毕毕剥剥作响的大红龙凤烛,竺赫坐在桌边,一杯接一杯喝着茶水,隔着火光打量蔚隅,两人的视线偶尔对上,又立刻错开。
桌上的茶水见底,竺赫终于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你……饿不饿?”
“饿。”
蔚隅不但饿,还渴,从出门到现在就只吃了几块糕点,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杯,那大枣又干又腻,刚才看竺赫喝水他就想要一杯。
竺赫明显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我也饿了,我去找些吃的来。”
蔚隅点点头,胤朝没有新婚夫妇招待宾客的习俗,外头的流水宴再热闹也跟他们无关。
竺赫推门离开,不一会儿便拿了不少酒菜回来。
桌上东西多,两人就着小几吃饭,蔚隅吃的畅快,回过头却发现竺赫似乎喝醉了,双颊绯红,桃花眼含着水汽,一手放在膝盖上杵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让他想起自己养过的小狗。
“你……还吃吗?”蔚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
竺赫呆呆地看着,微微偏头想了一会儿,自信道:“六!”
蔚隅嘴角抽搐,看来是真喝醉了。
“这是几?”
蔚隅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竺赫的脸,软乎乎的,面团一样。
“三……不对……”竺赫摇摇头,抓着蔚隅的手凑到眼前,“是……二……”
“这个呢?”
蔚隅揉了揉竺赫的发顶,伸出五根手指。
竺赫眨眨眼,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嘟囔道:“是三……璟哥哥你好幼稚,我好累啊……想睡觉……”
“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蔚隅站起身,一手掐着竺赫的下巴一手掰着他的眼睛。
“璟……哥哥。”竺赫抬起脸,咬着唇,“哥哥,太子……你是璟哥哥。”
竺赫一边喊着,一边抬手圈住蔚隅的腰,轻声道:“哥……赫儿真的好累,你不能不要我……”
蔚隅弯着腰,心情复杂,竺赫轻轻蹭了蹭,再次开口:“哥哥身上好香……赫儿好喜欢……哥哥真好看……”
竺赫敢说,蔚隅却听得心惊肉跳,僵着腰不敢动,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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