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主持者,竺赫起早贪黑忙成陀螺,白瑜却只需要到场逛一圈视察一下,和主考官喝茶聊天,日子好不快活。
竺赫发作过几次,白瑜被胤帝不轻不重说了几句,就此揭过。
白瑜的生活仍然闲适,竺赫依然忙成狗。
连续几天的暴雨打断了有条不紊进行的考前准备事宜,城南为没抢到客栈的考生搭建的临时棚子被压塌,附近的民居也未能幸免于难,死伤无数。
蔚隅站在廊下,听着暴雨敲击瓦片的声音,眉头紧蹙。
“有竺赫的消息了吗?”
事发时竺赫恰好在那一带录名,大暴雨不但压塌了屋舍,还截断了去城南的路,再加上暴雨如注导致视野范围极小,外面支援的人寸步难行。
“还没有。”
管家急得头发都白了不少,暴雨已经下了两天了,竺赫若是不小心被压在下面,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备车,准备好驱寒汤。”
蔚隅拢了拢身上的蓑衣,举着伞跑进雨中。
寿康宫内,听到消息的太后昏了过去,醒来后立刻进了佛堂,到现在一直没出来过。
太子府也没好到哪去,太子妃急得出了血差点小产,白璟派了一拨又一拨人,仍然没打听到消息。
“公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夫人莫要担心。”
竺赫的奶妈安慰着蔚隅,背地里偷偷抹眼泪,在心里不断祈求竺赫母亲保佑。
当年她带着七岁的竺赫一路逃难,路上竺赫发了高烧,没药吃也挺过来了,那么难的日子他都走过来了,怎么会折在这里呢?
两日前,城南。
“人呢?救了多少?”竺赫冒着大雨抓住一个小吏,扯着嗓子大喊:“还有多少人被压在下面?”
“我不知道……人太多了……”雨声太大,小吏也扯着嗓子大喊道:“公子,先去旁边歇歇吧,雨太大了……”
“小心……”
倒塌的棚子再次坍塌,一根竹竿从高处坠落,竺赫抱着小吏滚到一边。
“撤,先撤,把幸存的人先撤下来躲雨……”
雨越来越大,竺赫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听觉躲避不时掉落的杂物,雷声隆隆又干扰了他的判断,被砸了好几次。
高大的树被连根拔起,四周竟是连一处可以躲雨的地方都没有,竺赫只能把所有幸存者叫到空地上,抱团取暖。
另一边,江宿带着镇国公府、竺府和太子府的侍卫在冒着大雨疏通道路,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衣袍上全是泥渍,被大雨淋干净后又再次被泥渍污染。
“快点,平时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江宿一边搬着东西一边碎碎念:“阿赫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还欠我一个等比例玉雕呢……我要金丝玉做的,你答应了的……”
“江宿……咳咳咳……”
蔚隅刚张口便被灌了一口冷风,扶着车辙咳得站不稳。
“你来干什么,快回去,这里有我就够了。”江宿推着蔚隅,“快去车里,这雨太大了……”
蔚隅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虚弱地开口道:“我带了驱寒汤和一些衣物,你让大家都来喝点,换身衣服暖暖身子。”
“放马车里就行,你快回去,别染了风寒。”
江宿催着蔚隅,他的头发都湿透了,粘嗒嗒地粘在脸上,被雨洗过的脸更显苍白,让江宿一度怀疑他下一刻就会昏过去。
蔚隅看着所有人喝了驱寒汤,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放心离去。
行至半路,马车被人拦下。
蔚隅掀开车帘,看到对面马车窗子上的标记,刚要行礼,对面便撩开窗帘。
白璟脸色苍白如纸,眼底一片青黑,温润的声音有些虚弱:“小赫儿那边。”
“江宿带着人在开路。”
“玥儿看了天象,这几日只有今晚的雨会小些,若今晚没来及清理好道路……”白璟咳了几声,“父皇已经调了禁军过来帮忙。”
“殿下宅心仁厚。”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白璟苦笑着摆摆手,“你的身体也不好,早些回去吧。”
“是,草民告退。”
蔚隅放下帘子,这是他和白璟第二次见面,上次见面时没发现,现在仔细看来,他和白璟竟有五分相似。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
临近傍晚,雨势果然小了些,江宿一行人再加上禁军连夜奔波,终于在雨势变大之前挖开了被杂物堵塞的道路。
“阿赫……阿赫……”
“竺赫……竺云杲……”
竺赫正和一个汉子一起抬起一根倒塌的横梁,听到声音后也没回头,直到把压在横梁下的人救出,才站起身招手。
看到江宿和白璟,竺赫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本想扑到白璟怀中,却在看清他一尘不染的白衣时生生停住脚步。
“太子殿下,这里雨大,小心着凉。”竺赫说着打了个喷嚏。
“你还说我,不看看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
眼前的少年被冻得脸色发青,嘴唇乌紫,眼下一片青黑,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隐约可见流畅的腰线和结实的肌肉。
白璟拍了拍竺赫的肩膀,柔声道:“去车里换身衣服歇歇吧,禁军会继续救援的。”
“哎,好的。”
竺赫乖巧地点头,换好衣服走下马车,余光在人群中扫到一个身影。
蔚隅站在一个简易的棚子里,白色长衫下半部分被泥渍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外罩青色纱衣,披了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纯黑披风,瓷白的手与棕色粗陶碗形成鲜明对比。
“你怎么来了?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
竺赫一边喊,一边举着伞气冲冲走过去,他要好好和蔚隅说道说道。
“兰大夫写了一个驱寒汤的药方,左右无事……”
“无事?无事你不能在府里休息?大雨天的往外跑,得了风寒怎么办?这不是添乱吗……”
“来一碗吗?”
蔚隅自动屏蔽竺赫的话,接过一碗驱寒汤递给竺赫。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能不能稍微在乎一下自己的身体……来一碗。”
竺赫一口气闷完避寒汤,继续生气地道:“这地方又冷又脏,你穿这么点,染了风寒又要找大夫……”
“我穿的很多,而且还披了你的披风。”
“那也不能……”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竺赫,炸毛的小狗瞬间安静下来,小声嘟囔着:“难怪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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