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第一日，巨舰撕裂虚空，在光怪陆离的乱流中平稳穿行。
“拆迁办一号”的核心舰桥内，气氛狂热如火。
苏哲懒散地靠着舰长宝座，指尖一弹，两枚赤金流光、道韵磅礴的准帝道果，便悬于半空。
自己吸收了大部分能量，但残留的这点，对下面的修士而言，依旧是登天造化。
他随手一招，抓过那枚稍小的道果，像丢石子般，扔给了身前的幽若。
“拿去，分给随行的核心弟子，抵达天坑前，能提多少是多少。”苏哲的声音一贯的慵懒，仿佛丢出去的不是什么无上至宝，而是一袋碎灵石。
幽若双手发颤，死死捧住那颗温热的道果。
磅礴！浩瀚！
只是捧着，那精纯到极致的准帝本源，就让她斩我巅峰的修为壁垒，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这……就是准帝的精华！
老祖竟如此……
幽若已然失语，她只知道，这枚道果，能让宗门的核心战力，在短时间内发生质变！
当她捧着道果，传达法旨时，整艘战舰，数百名核心弟子，瞬间炸锅！
死寂！
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狂热！
“老祖……把准帝道果赏给我们了？！”
“天！这是何等手笔！”
“我幽魂宗，何愁不能君临九天！”
下一刻，所有弟子，无论在做什么，竟不约而同地，朝着舰桥方向，齐刷刷单膝跪地！
他们眼中燃着最狂热的崇拜，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灵魂深处的咆哮！
“老祖威武！！！”
声浪滚滚，几乎要掀翻战舰的穹顶！
面对这狂热崇拜，苏哲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角落里那道孤冷的身影上。
屈指一弹。
另一枚更大、道韵更浓的准帝道果，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入灵曦面前。
“拿着。”
苏哲的声音，没了面对自家弟子的随意，只剩不容置疑的命令与戏谑。
“别死在里面，丢本座的脸。”
那语气，不是赏赐，是施舍。
灵曦下意识接住，道果入手，她平静的娇躯猛地一震！
轰！
那股熟悉的、属于准帝的磅礴气息，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她帝魂深处！
是羞辱！
更是……渴望！
她残破的帝躯，干涸的道基，在这一刻发出了对高等能量最本能的疯狂渴求！
猛地抬头，那双冰冷死寂的眸子，第一次如此复杂地看着宝座上的男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用这种方式，反复践踏自己的尊严？还是说，他真的只把自己当成了一件……需要定期保养的工具？
无数念头翻涌。
灵曦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握紧了道果，力道之大，几欲将其捏碎。
随即，她一言不发，转身走入后舱的独立闭关室，彻底隔绝。
那决绝的背影，像是一场无声的抗议。
与此同时，遥远的后方，瑶池仙舟之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云姝立于船头，月白长裙在虚空乱流中拂动，她看着前方那艘霸道的暗金战舰，清冷的凤眸里满是困惑。
“师尊，”她忍不住开口，向身后莲台上的白发老妪问道，“那个蛛天啸，行事乖张，为何……要对一个气息平平的侍女如此重视？甚至赐下准帝道果？”
莲台之上，月华真君睁开了眼。
那双浑浊的老眼中，仿佛藏着一片看透万古的星空。
她沉默许久，久到云姝以为她不会回答。
最终，月华真君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带着无尽感慨与震惊的叹息。
“那女子……”
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一字一顿。
“老身，看不透。”
云姝娇躯一震，满脸难以置信。
看不透？
以师尊准帝七重天的修为，放眼九天，能让她说出这三个字的人，屈指可数！
“她身上……”月华真君的声音愈发凝重，“有股若有若无的帝道残韵，缥缈，孤高，仿佛凌驾于万道之上。可这股残韵，又被一股更诡异、更霸道的力量，死死锁在那凡俗的躯壳里。”
“莫非……”
月华真君没再说下去，浑浊的老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骇然精光！
那个传说……
那个自黑暗浩劫后，再也无人能触及的禁忌领域……
轮回重修？！
这念头一出，饶是她万年道心，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航行第二日。
灵曦的闭关舱内，一片死寂。
她盘坐虚空，赤金色的准帝道果悬于身前，光芒将这狭小空间映照得宛如神域。
纤长的睫毛微颤，整个人进入了玄之又玄的空明之境。
磅礴的准帝本源，化作创世洪流，被她疯狂吸入体内。
轰！
随着这股力量涌入，那道由苏哲种下，锁住她力量的“不灭心”封印，第一次，剧烈松动！
一股浩瀚的生命精华自缝隙中喷薄而出，与准帝本源完美融合，开始疯狂冲刷、修复她那千疮百孔的帝躯！
干涸的经脉被滋养，破碎的道基被重塑，轮回之身的桎梏，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一点点瓦解！
痛！
深入灵魂的剧痛！
仿佛要将神魂与肉身撕裂重熔！
可灵曦脸上，却没有痛苦，反而浮现出一丝病态的，压抑了万古的快意！
就是这种感觉！
力量！在回归！
随着肉身修复，尘封在神魂最深处的记忆，如潮水般解封。
一道模糊，却又伟岸到让万道臣服的金色帝影，在她的识海中缓缓凝实。
那是她前世的帝魂残片！
一些更久远、更破碎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一片比九天更浩瀚辉煌的天地！无数气息恐怖的生灵往来穿梭，天穹之上，悬挂的不是日月，而是一颗颗不朽的道果！
那是……黑暗纪元降临之前的黄金大世！
而她，正是那个时代，一尊镇压寰宇，令万族共尊的……无上女帝！
轰——！！！！
记忆复苏的刹那，灵曦周身气息，轰然爆发！
虚道境的瓶颈，在这股帝者意志的冲击下，脆弱如纸，瞬间粉碎！
一股远超虚道境，属于遁一境强者的恐怖威压，如苏醒的巨兽，席卷了整个舱室！甚至透过厚重甲板，向外疯狂扩散！
“拆迁办一号”上，数百名弟子猛地被惊醒！
他们骇然抬头，看向后舱方向，脸上写满无法置信！
“这股气息……遁一境？！”
“怎么可能！是后舱那个侍女！她……她是遁一境的无上强者？！”
幽若俏脸凝重，身形一晃，出现在舰桥，恭敬禀报。
苏哲依旧斜倚在宝座上，一手撑着下巴，仿佛在假寐。
当灵曦突破的波动传来，他慵懒的眸子，缓缓睁开一道缝。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遁一境了？倒是不慢。”
他轻声自语，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嘲讽。
幽若站在一旁，看着老祖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下了然。
老祖，早就看穿了一切！
那女人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老祖的算计之中！
“不管她恢复到什么境界，”苏哲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却又带着绝对的自信，“在本座眼里，都逃不出手掌心。”
闭关舱内，所有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尽数收敛。
灵曦缓缓睁眼。
刹那间，那双死寂的眸子深处，竟有一簇璀璨的金色火焰，一闪而逝！
她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看上去与之前无异。
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冰冷死寂，变得更加高贵、凌厉！一举一动间，竟隐隐流露出一丝属于帝者的无上威仪！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白皙、纤细，却仿佛蕴含着摘星拿月的力量。
感受着体内久违的、正在苏醒的力量，她冰冷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
只有压抑到极致的野心与渴望，化作低语。
“还不够……”
“远远不够……”
航行第三日，战舰终于驶入帝陨天坑的外围。
周围的景象，骤然一变。
虚空中，出现一缕缕诡异的血色雾气，如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朽。
时不时，从血雾深处，会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帝威残响！
那不是声音，而是无数纪元前，诸帝陨落于此，留下的不甘与杀伐意志！
仅仅一丝残响，就让船上弟子如遭重击，个个脸色煞白，神魂刺痛！
嗡——！
战舰防护大阵自动激发，暗金色光幕笼罩船身，将那无孔不入的血雾与帝威死死挡在外面。
瑶池仙舟上，月华真君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传闻帝陨天坑，乃太古时代，诸帝与不详源头的最终决战之地。此地，充斥着帝尸怨念与最原始的黑暗本源，九死一生……”
她看着前方，那艘在血雾中依旧如利剑般前行，没有丝毫迟疑的暗金战舰，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一丝敬佩。
“此子胆魄，古今罕见。”
话音刚落！
铛——！！！！
一声悠远、古老，仿佛自万古之前传来的钟鸣，毫无征兆地，自血雾最深处轰然响起！
钟声过处，万道哀鸣，时空凝滞！
帝陨天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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