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林的新政,如同在坚硬的冻土上开垦,每一步都伴随着阻力与阵痛。巴利斯坦爵士的“屯田司”遭遇了第一个难题:那些被清算的奴隶主庄园,账目混乱,仓廪空虚的程度远超预期。许多粮仓早已被原主人在溃败前焚毁或转移,留下的土地也因战乱和缺乏照料而荒芜。巴利斯坦不得不派出无垢者,护送着第一批半信半疑的自由民家庭出城垦荒,进度缓慢。
乔拉爵士的“新军”征募则显得更为复杂。响应者多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被龙之母的传奇和保卫家园的口号所吸引,但缺乏最基本的纪律观念。无垢者教官们刻板而严厉的训练方式,让这些习惯了散漫的自由民叫苦不迭,逃兵事件时有发生。港口修复需要的大量木材和熟练工匠更是短缺,进展迟滞。
最棘手的是灰虫子推行的《弥林新法》。尽管杀人偿命、伤人盗窃抵罪的原则得到了大多数自由民的拥护,但在具体执行中,古老的部落复仇习俗与新的法治精神产生了激烈冲突。一桩因争夺水源引发的斗殴,险些演变成两个原属不同奴隶主庄园的自由民团体之间的大规模械斗。灰虫子凭借无垢者的绝对武力强行弹压,但矛盾只是被暂时掩盖,并未解决。
丹妮莉丝坐在金字塔的王座上,听着巴利斯坦、乔拉和灰虫子每日禀报的种种困难,眉头越皱越紧。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打破枷锁似乎比建立秩序要容易得多。她开始理解,为什么历史上的征服者众多,而伟大的统治者却凤毛麟角。
一个傍晚,夕阳将奴隶湾的海面染成一片金红。丹妮莉丝摒退了左右,独自一人来到金字塔最高的露台上,眺望着远方。海风拂面,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烦闷。她需要透透气,更需要一个能理解她内心巨大压力的人交谈。
她想到了周浩。这个东方人身上有一种奇特的平静,仿佛再大的风浪也无法撼动他的内核。
她命人召来了周浩。
周浩来到露台时,看到丹妮莉丝正凭栏而立,银发在夕阳余晖中仿佛燃烧一般。他安静地走到她身边稍后的位置,没有打扰她的沉思。
“周浩先生,”良久,丹妮莉丝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的计划很好,但实行起来,比想象中困难的多。”
“改变旧秩序总是困难的,陛下。”周浩平静地回答,“尤其是在这片被奴役了数千年的土地上。习惯的枷锁,有时比铁链更沉重。”
丹妮莉丝转过身,紫色的眼眸直视着他:“有时候我会怀疑,我解放他们,究竟是对是错。如果没有我,他们或许还能在鞭子下苟活。而现在,我给了他们自由,却可能让他们死于饥饿或混乱。”
这是一个统治者深藏的恐惧。周浩没有立刻回答,他思考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陛下,您给他们的,不是简单的‘自由’,而是一个‘成为人’的机会。苟活是牲畜的选择,而挣扎着活下去,甚至活得有尊严,才是人的权利。阵痛是必然的,但方向是正确的。”
丹妮莉丝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又陷入了沉默。
她看向周浩,好奇终于压过了疲惫,“你的龙,它很……特别。我能感觉到,它和我的孩子们不太一样。”
周浩微微一笑:“陛下敏锐。月影确实不同。您的龙,卓耿、雷戈和韦赛利昂,它们的力量源于瓦雷利亚的血与火魔法,狂野而炽烈,象征着毁灭与重生。”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而月影……它的力量更内敛,源于一种……生命本身的共鸣与秩序。它更像守护者,而非征服者。”
“生命本身的共鸣?”丹妮莉丝被这个新奇的说法吸引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龙还有不同的……种类?”
“或许可以这么理解。”周浩斟酌着用词,他不能透露穿越和能量的秘密,但可以借用这个世界的隐喻,“古老的典籍中有一种说法,龙是世界的精魂,会因时代的需求而呈现不同的形态。在瓦雷利亚,巨龙是扩张与统治的利器;而在长夜降临的时代,或许需要另一种龙,一种能凝聚希望、驱散寒冷的龙。月影的银色,更像月光,清冷而恒定,它的火焰,也并非纯粹的毁灭之焰。”
他描述着月影那极具穿透性的银白色龙息,以及它与自己之间那种近乎心灵感应的紧密联系。“它回应的是意志与需要,而非单纯的杀戮命令。孵化它,需要的不是火与血的献祭,而是……持续的、纯粹的生命能量的滋养。”
丹妮莉丝听得入神。她从未想过龙还有这样的可能性。她的龙是她血脉的延伸,是力量的象征,也是她复仇的武器。但周浩的描述,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龙,或许也可以是守护与平衡的力量。
“所以,你认为龙不应该只是用来燃烧敌人?”丹妮莉丝若有所思地问。
“工具本身无分善恶,陛下,关键在于执掌工具的心。”周浩郑重地说,“龙是力量,是改变世界格局的钥匙。但用它来奴役,世界将陷入火海;用它来解放和守护,或许能带来新的黎明。陛下您手握三把利剑,而我……或许有幸持有一面盾牌。如何运用,取决于我们的选择。”
这番话深深触动了丹妮莉丝。她一直将自己视为龙的母亲,是龙带领她走向强大。但周浩的话让她意识到,她不仅是龙的母亲,更将是龙的指引者。龙的方向,就是她的方向。
“一面盾牌……”丹妮莉丝喃喃道,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也许,维斯特洛需要的,不只是一把烧尽一切的野火,也需要一面能抵挡寒冷的坚盾。”她又想到了周浩一再提及的“长夜”和“异鬼”。
……
就在露台谈话后不久,周浩再次向丹妮莉丝提出了那个紧迫的请求:向维斯特洛的罗柏·史塔克派出信使,警告他关于“红色婚礼”的阴谋。
“陛下,时间不等人。每延迟一天,北境之王生还的机会就减少一分。”周浩的语气带着罕见的急切。
丹妮莉丝此刻已更加信任周浩的判断。她不再犹豫,亲自用高等瓦雷利亚语书写了一封密信。信中,她以坦格利安家族继承人的身份,表达了对于兰尼斯特背信弃义的谴责,以及对史塔克家族荣誉的认可,并正式提出结盟共同对抗铁王座上篡夺者的意愿。最关键的是,她以严厉的口吻警告罗柏,提防佛雷家族的宴会和波顿家族的背叛。随信附上的,是一枚古老的、带有坦格利安家族徽记的银戒指作为信物。
信使的人选至关重要。最终,他们选定了一位名叫拉里索的布拉佛斯水手。他并非无垢者那样绝对忠诚,但常年跑船,熟悉维斯特洛各港口,机警灵活,并且周浩曾经用药草救过他的命。重金酬劳加上恩情,是当前情况下最可靠的选择。
“将这封信送到北境白港,交给威曼·曼德勒伯爵,他忠于史塔克家族。”周浩将密封的信筒交给拉里索,郑重嘱咐,“记住,这关乎数千人的性命和七国的未来。一路小心,避开兰尼斯特的势力范围。”
拉里索接过信筒,深深一躬:“以诸神之名,我必尽力送达。”
看着拉里索登上那艘轻快的布拉佛斯商船“海鸥号”驶离港口,周浩心中沉甸甸的。他知道,这就像在暴风雨中投出一只渺小的信鸽,让人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几乎就在“海鸥号”消失在水平线的同时,弥林城的阴影开始真正浮现。
一天深夜,负责夜间巡逻的一小队新募的“弥林守备军”在一条小巷里遭遇伏击,全员被杀,尸体被残忍地割喉,旁边用鲜血画着一个粗糙的鹰身女妖图案。墙壁上还用吉斯语写着:“伪龙与异邦巫师的统治即将终结。”
“鹰身女妖之子”——这个由旧奴隶主余孽组成的恐怖组织,终于不再隐藏,开始了他们有组织的、血腥的反扑。弥林的夜晚,骤然变得危机四伏。
丹妮莉丝的仁慈政策,换来的不是归顺,而是暗处的匕首。新政面临的考验,从政务的艰难,升级到了生死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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