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厚重的天鹅绒帷幕,笼罩了弥林城。白日的喧嚣与热浪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仿佛整座城市都在为远方的惨剧默哀。大金字塔顶层,丹妮莉丝的私人书房内,只点着几盏摇曳的油灯,将四个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镶嵌着古老吉斯象形文字的墙壁上。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褪去了白日的女王威仪,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长袍,蜷缩在一张铺着厚厚羊皮地图的巨大扶手椅里,脸色苍白。她的面前,站着三位她最依赖的支柱:周浩神色沉静,如古井深潭;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身姿笔挺如松,但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乔拉·莫尔蒙爵士则像一头焦躁不安的困兽,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踱步,锁子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我们必须立刻西征!”乔拉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仿佛要劈开眼前的黑暗:“就在现在!趁兰尼斯特和他们的走狗还在为这场卑鄙的胜利沾沾自喜,北境和河间地的仇恨如同沸腾的油锅!陛下,只要我们高举为史塔克复仇的旗帜,舰队扬帆,巨龙展翼,愤怒的维斯特洛人一定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油灯的光芒在他眼中跳跃,映照出近乎狂热的战意。他渴望用一场辉煌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洗刷过去的污点,更渴望在丹妮莉丝面前展现他的忠诚与勇武。
巴利斯坦爵士缓缓地摇了摇头,花白的头发在灯下泛着银光。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千斤重担般的凝重:“乔拉爵士,我理解你的愤怒,复仇的渴望如同烈酒灼烧着我们的喉咙。但请你冷静想一想。”他苍老但锐利的目光扫过地图上那片遥远的维斯特洛,“我们的军队,无垢者虽精锐,但数量有限;自由民组成的军团训练不足,纪律涣散,打不了硬仗。我们的海军,几艘缴获的战舰如何对抗皇家舰队和兰尼斯特雇佣的庞大船队?”
他走到地图前,枯瘦的手指划过狭海,点在君临的位置:“我们就像一群疲惫的旅人,刚刚找到一处勉强遮风避雨的落脚点,敌人却是以逸待劳、控制了整个王国的雄狮。贸然远征,穿越风暴频发的狭海,面对严阵以待的敌人,这不是勇敢,是……自杀。陛下的事业,龙之母的希望,不能葬送在一时冲动的复仇之火中。”他的话语像冰水,浇在乔拉炽热的提议上。
丹妮莉丝蜷缩在椅子里的身体微微颤抖,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激烈交锋。乔拉的提议充满了诱惑,直接、痛快,符合她此刻燃烧的复仇欲望。但巴利斯坦冷静的分析,却又像冰冷的锁链,将她拉回残酷的现实。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那个从始至终沉默伫立的东方身影。
“周浩先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依赖,“你怎么看?”
周浩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眼前的迷雾,直达未来的种种可能。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西征与否,而是缓步走到地图前,他的手指没有指向君临,而是轻轻点在了发生惨案的孪河城,以及广袤的北境与河间地。
“陛下,诸位,”他的声音平和,却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焦躁的乔拉也暂时安静下来,“红色婚礼,确实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但它更是一面镜子,照出了铁王座当前统治的根基——无耻的背叛和极致的恐怖。”
他顿了顿,让话语的重量沉淀下去。“泰温·兰尼斯特用这一招,暂时消除了北境的军事威胁,巩固了他的权力。但请大家想一想,”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佛雷家族用如此方式夺取了孪河城的领导权,河间地的其他家族会真心臣服吗?波顿家族背叛了他们的封君,北境的安柏、莫尔蒙、卡史塔克等家族,会心甘情愿效忠一个剥皮者吗?”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不会。仇恨的种子已经深埋,只待时机破土而出。兰尼斯特的统治,看似稳固,实则坐在了一座遍布裂痕的火山口上。”
他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丹妮莉丝身上:“所以,陛下,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立刻去撞击泰温公爵看似坚固的堡垒。那样做,正好落入他的算计,他会以逸待劳,将我们和我们的龙,视为外来的入侵者,联合七国之力进行围剿。”
“那我们该怎么做?”丹妮莉丝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身体,紫眸中燃烧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思索的光芒取代。
“我们要做的,是去点燃那些早已遍布堡垒四周的仇恨之火,”周浩的声音斩钉截铁,“并让它们连成一片足以焚毁一切的燎原之势。我们要让维斯特洛人自己意识到,兰尼斯特的统治带来的只有背叛和死亡,而陛下您,”他深深地看着丹妮莉丝,“您带来的将是秩序、正义和新生。”
“如何点燃?”乔拉忍不住追问,语气中少了几分急躁,多了几分探究。
“我们需要盟友,需要情报,需要一双先于大军踏上维斯特洛的眼睛和手。”周浩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我们需要让那些心怀不满的势力知道,龙之母即将归来,但她不是另一个征服者,而是解放者和复仇的旗帜。我们需要联络多恩的道朗·马泰尔亲王,他对兰尼斯特怀有血海深仇;需要试探高庭的提利尔家族,他们对狮子的忠诚并非铁板一块;甚至,我们需要找到北境残存的力量,给予他们希望和支持。”
巴利斯坦爵士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他微微颔首:“周浩先生的见解,深谙战略精髓。避其锋芒,攻其根基。这比直接进攻要高明得多,也稳妥得多。”
乔拉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周浩的逻辑无懈可击。他闷哼一声,不得不承认这种策略确实更具远见,尽管这远见需要更多的耐心,而这恰恰是他所缺乏的。
战略会议持续到深夜,最终达成了一个共识:暂不进行大规模西征,但必须立刻开始对维斯特洛进行渗透和布局。巴利斯坦和乔拉相继告退,书房内只剩下丹妮莉丝和周浩,以及窗外无边的夜色。
丹妮莉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眉宇间的疲惫却更深了。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漆黑的海平面,轻声说:“每次做出这样的决定,都感觉像是在无尽的黑暗里掷骰子。周浩,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真的会被愤怒冲昏头脑,做出不可挽回的决定。”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以及深深的依赖。
周浩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陛下,您拥有龙的勇气和火焰,这是您与生俱来的力量。我所做的,只是提供一面镜子,让您看清前路的荆棘与陷阱。真正的决断,始终在您自己手中。”他的话语中没有居功自傲,只有平静的辅佐。
丹妮莉丝转过身,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了解什么是统治,什么是责任。你总是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周浩微微摇头:“不,陛下。我看到的,是历史的教训和可能的未来。而您,正在创造新的历史。这条路无人走过,每一步都充满未知。您的勇气和决心,才是最关键的力量。”
一阵沉默。两人望着窗外,各怀心事,却又奇异地感受到一种心灵的贴近。在巨大的压力和无边的黑暗中,他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依靠。一种超越君臣、盟友的情感,在这静谧的深夜里,悄无声息地滋长,如同夜来香,在无人察觉时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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