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静的落针可闻,燃烧着的降香继续顺着曲颈的青铜仙鹤香炉飘散到半空中。
元和帝深吸着醇厚的降香气息,安抚着自己。
又过了片刻,元和帝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就像一汪潭水般毫无波澜,此刻,他展开手中的藤皮信纸,并且原本颤抖的手已经稳定了下来。
接着元和帝快速的看了一遍手中的信,这里面记录的,正是寇老太傅信中所说的《千字文》。
这《千字文》文如其名,只有短短一千个字,元和帝眨眼功夫便粗略的扫过一遍。
下一刻,一旁的贴身太监高士猛然发现,元和帝的呼吸声再次变得粗重了起来,就像那灶台的风箱一般,与此同时,元和帝的胸口也在快速起伏着。
高士见状,赶忙为元和帝斟上一杯茶水,而后小声说道:“陛下,莫急!先喝口水压一压!”
元和帝闻言,便颤抖着将手中的藤皮信纸小心的放在一边,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扯破那那张金贵的纸,而后端起面前的錾金缠莲玉盏,轻轻啜了口茶水,接着便快速的将玉盏放得离藤皮信纸远远的,生怕玉盏中的茶汤溅出来弄湿那封信,只是盏中琥珀色的茶汤不断的荡起了层层涟漪,这涟漪正如元和帝的心境那样,久久不能平息。
也许是元和帝感觉自己过于激动,不利于静心思索,于是他便闭上眼睛,努力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胸口慢慢平复下来,可是,他的眼皮下迅速滚动的眼珠却一直透露着他的震惊。
就这样过了片刻,不知是元和帝觉得自己已经平静了下来,还是认为不能在白白浪费时间,只见他再次睁开了眼睛,拿起桌案上那张记录着《千字文》的藤皮纸,细致的看了起来。
这一次,元和帝镇定了许多,但是他微微扭曲的面部却出卖了他奋力压制心中的不平静。
大概一炷香后,元和帝再次谨慎的放下藤皮纸,仍是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也因为兴奋而变得一片通红,甚至额角的青筋都已完全显露出来。
高士将元和帝难以抑制的样貌看在了眼里,甚至还能听到元和帝的心正在“咚咚”地狂跳,而后他略微思索了下,谨慎的低声问道:“陛下,不知这寇老大人的密奏中写了些什么,此事能否让奴婢知道否?”
元和帝侧目瞟了一眼高士,本能的就要摇头,可突然心念一动,便点了下头,道:“这两封信你都看一看吧。”
听到元和帝准许,高士便不敢耽搁,拿起第一封信快速看了一遍,只是当他看到“蒙学乃教化之根,根正则枝叶茂”时,心中忽然一动,瞬间便有些理解元和帝为何会如此了,可是仅凭一篇只有千言的文章就能改变现状,高士则是有些不信的。
待看完第一封信,高士又去取那张记录着《千字文》的藤皮纸,可就在他要拿到之时,元和帝的声音传到了高士的耳中,只是那声音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小心着些!这纸金贵的很!”
高士闻言不敢怠慢,便低声应了下,而后仔细的拿起那张纸,就像捧起了无比珍贵之物那样。
高士同元和帝一样,仅仅是看了一遍,便被这仅有千字的文章镇住了,只不过,高士能看到的毕竟没有元和帝那么深刻,因此他只是震惊于《千字文》中的韵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空谷传声,虚堂习听。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元和帝的声音缓缓而出,仅仅只看了两遍的元和帝竟然将这篇《千字文》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
接着元和帝再次瞥了一眼高士,高士当即心领神会,将《千字文》放在桌案上,而后来到博古架旁,将博古架最显眼的那只白玉玉函取了下来,同样放到元和帝的面前。
元和帝揭开盖子,谨慎的将《千字文》收在玉函中,而后紧盯着高士将白玉玉函放到原位。
元和帝盯着重新立在身旁的高士,问道:“这篇《千字文》,你如何看待?”
高士沉思片刻,回答道:“回陛下,奴婢觉得寇老大人当真用心,这才情不减当年,仅凭这简简单单却又不重复的一千字,便能解说天地自然、生身养性等诸多道理,当真是堪称一绝!”
元和帝见高士话音落下且并未再度出声,眉梢挑动一下,眼神中闪过一抹鄙夷之色,问道:“没了?”
高士看到了元和帝眼神中的鄙夷,只不过他并不在意,其实他也知道《千字文》能起到瓦解世家的作用,不过他作为元和帝的仆人,自然不能尽显自己的才能,因此便装作尴尬的讪笑了下,道:“奴婢愚钝,只能看到这些了,还请陛下为奴婢解惑!”
元和帝微微一笑,只是眼中带着些许冷芒,问道:“你说如今这朝堂之上谁是文臣之首?”
高士闻言心中一凛,他当然知道这个答案,可是却不能明说,否则搞不好就会触怒陛下。
于是高士稍微想了下,便再次讪笑着说道:“陛下,奴婢整日服侍您,这朝臣之事,奴婢从未上心过,这个确实就不好说了,不过见陛下您总是与御史大夫及六部尚书一同商讨国事,且御史大夫监察百官又协同六部,想必御史大夫林老大人应该算得上这文官之首了吧。”
元和帝嘴角依然勾着笑意,只是眼神中那道冷芒稍微减弱了些,说道:“你还真看不出来吗?朕恕你无罪,放心大胆的说吧,此处就你我二人,不用再如此拘谨了!”
高士心中一阵无奈,可是既然元和帝已然发话,就无法躲避,只得带着疑惑的表情说道:“那既然不是御史大夫,那应该就在六部尚书之中了吧!容奴婢想一想了。”
元和帝没有说话,就等着高士回答,于是高士便装作沉思状,想了片刻,道:“这六位尚书大人每每讨论国事,虽看起来都是各抒己见,甚至有时还会彼此相争,可是最终好像都是以礼部尚书萧大人的意见为准,难道说,他们都听从萧大人?可是又不太像!奴婢真是有些眼拙了,还望陛下恕罪!”
元和帝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不止,只不过却是森然的冷笑,道:“你确实没有老眼昏花,还算看的明白,那你可知这礼部尚书萧景澜为何能成为这文臣之首?”
高士一听,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当真有些不知所措,即便他看的清楚,却不敢说的明白,因此便只好再次装傻,惶恐地说道:“陛下属实有些为难奴婢了,就连萧尚书是文官之首也是奴婢猜出来的,这里面的缘由奴婢当真是猜不出来了。”
元和帝回过头,没有看一脸戚戚然的高士,而是眯眼看向御书房殿外的天空,冷哼一声,道:“你既然不知道,那朕便说上一说!只是,你听后,要好好想想,为朕谋划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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