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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未理会二人的唇枪舌剑,转向李牧笑道:“显谋,且为孤引荐这两位俊杰。你这不举不问的规矩该改改了,如此人才怎不早些举荐?”
李牧轻摇羽扇,从容应答:“明公,我对二人所知亦有限。”
“士林之中常有相互轻视之风,尤其学艺不精者,最喜妄加评议。”
“真勇者看似怯懦,大智者状若愚钝,至贵者不假冠冕而显荣,至仁者无需导引得长寿。”
“庞统少时便思常人所未思,在同侪眼中自然显得木讷。”
“以庞统如今才学,若委以治中、别驾之职,不过初展骥足罢了。”
曹操讶然:“显谋对庞统竟如此推崇!虽是襄阳士子,断不可让刘表得了便宜。那诸葛亮又如何?”
李牧望向阶下那位虽年仅十六,却气度不凡的诸葛亮,含笑说道:“诸葛亮本为琅琊人士,因避战祸徙居荆州。”
“明公若欲收授门徒,此子堪称上选。”
此言一出,不仅曹操震惊,荀彧等人亦纷纷侧目。
“显谋,你对这诸葛亮是否过誉了?”荀彧难掩惊诧。
让曹操收为 ?
须知曹操在许劭口中乃是治世能臣,乱世奸雄。
论权谋机变,军政胆略,皆属当世顶尖!
既能聚才,又善用人,自身更是才华超群!
若诸葛亮可为曹操 ,岂非意味着此子具有与曹 肩的潜质?
为臣可拜相,
为君可称王。
“有趣!”曹操凝视着诸葛亮,非但未因评价而生忌惮,反生爱才之心。
曹操对自身能力极为自信,却觉诸子皆不及己。
长子曹昂虽孝顺肖己,却因太过相似而显得平庸——
恰如缩略版的曹操,样样皆通却样样不精。
曹操的几个儿子中,曹丕仅得其沉稳内敛,曹彰只承袭了勇武,曹植除却文采斐然外未见所长。
曹操的子侄辈,竟无一人堪当大任!
然而,若得一位得意门生,局面便大不相同。
这乱世之中,门生与子嗣的地位本就不相上下。
若非如此,何来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之说?
利益,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的。
郭嘉与戏志才相视一眼,目光落在下方的诸葛亮身上,难掩惊异。
若未记错,此子诸葛亮,可是显谋评价最高之人。戏志才眼中闪过一丝热切,此人必须入军师学院!纵有天资,未经雕琢终是璞玉。趁其未成大器,我定要过过为人师表的瘾。
郭嘉嗤之以鼻:志才,你就这点志向?按显谋之策,真才实学者可直接入军师掾为散吏,何须久留学院?庞统之辈需经磨砺,军师学院岂是历练之地?
必是军师掾无疑!
同理,诸葛亮亦当归于军师掾。
想来便令人畅快,两大奇才尽归我郭奉孝麾下,日后即便高卧军师掾,政务亦无碍矣。
戏志才一怔,忽而笑道:奉孝,我藏有十年陈酿......
郭嘉挪了挪身子:莫要妄想,你十年前埋的酒,我五年前便已饮尽。
郭——奉——孝!戏志才双目圆睁。
台下。
四人的论战渐分高下。
三位天纵之才轮番上阵,郑玄终难招架。
后生可畏!
郑玄向杨修、庞统与诸葛亮拱手致意。
此战,老夫心悦诚服。
这天下,终是尔等年轻人的。
郑玄望向工部石碑:匠人即工人,工人敢为天下先:兼天下、爱众生,赴汤火、蹈利刃。世道已变,对匠人之偏见,当休矣。
周遭千名士子目睹这场激辩,见郑玄败阵后竟有此感慨,皆默然不语。
郑玄正欲离去,工部侍郎靳文捧一木盒上前:康成先生,此乃工部薄礼,望笑纳。
郑玄讶然:工部之礼?老夫可不收俗物。
靳文笑道:康成先生非常人,工部岂赠俗物?不妨当众一观,也让各郡士子见识工部诚意!
茶楼上,曹操骤然起身。
荀彧等人纷纷起身。
曹操目光投向李牧:“显谋,可是成品已备?”
李牧轻摇折扇:“若无实物,工部岂敢妄言?”
郑玄缓缓开启木盒,瞳孔骤然收缩,双手微微发颤:“此物竟是——”
靳文上前解释:“康成公乃当世大儒,工部特辑录先生所注《周礼》《仪礼》《礼记》,以蔡中郎熹平石经字体精印成册。”
郑玄抚过书页上光洁的纸张与工整字迹,难以置信地拭目:“此真工部所制?”
“注解或有疏漏。”靳文拱手道,“若先生愿留许都勘误,工部承诺月内各印五百册,供先生馈赠天下士人。”
“千五百册?”郑玄震惊道,“岂非虚言?”
靳文朗声笑道:“若无实绩,工部岂敢在碑文刻匠人敢为天下先?又怎配列二十四国士之名?”
“马钧改良造纸、活字与织绫机,月产五匹绫,堪称国士!”
他当众详解新术,提议由工部承印郑玄注疏,低价售予士子。场中千余学子闻言哗然,昔日对匠户的轻蔑尽化乌有。
【四更毕】
“谚云:千金之子不罹刑戮。故天下趋利若鹜,王侯尚忧贫匮,况庶民乎?”
“慕权者逐权,好名者求名,贪财者聚财。但使君王解民倒悬,江山自当永固。”
李牧折扇轻扬,鹤鸣九皋图的扇面仿佛划破天际,将混沌苍穹撕裂,晨曦般的光芒洒落大地。
明公,工部造物的利益分配就交由诸位了。
话音未落,李牧已翩然离去,全然不顾仍在沉思的众人。于他而言,功名利禄皆是浮云,逍遥自在方为人生至乐。家中富足,何必为虚名所累?
郭嘉望着李牧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显谋当真洒脱,来去如风,片叶不沾身啊。
戏志才嗤笑一声:奉孝若想清闲,不如留在军师掾,这两个奇才就归军师学院了。
郭嘉习惯性去摸酒葫芦,却被荀彧冰冷的眼神制止,只得讪讪道:文若莫急,我只是闻闻,这酒味都存了半年了。
曹操注视着台下争相赞美工部的士子们,心知他们不过是为郑玄的注疏而来。即便日后会抱怨匠人扬名,却仍会享受着印刷书籍的便利。
这已足够。士子们的非议阻挡不了工部造物对旧制的冲击。他们终将在不合流的呼喊中,诚实地赞叹纸质书籍的妙处。
只要利益得当,这些士子自会效命。真伪虚实之间,往往能出奇制胜。当许都士子云集,河北士人岂能不动心?昔日韩馥为冀州之利软禁袁绍,这些士人与加钱居士何异?
清泉小筑前,诸葛亮与庞统再度联袂而至。此番二人未持拜帖——经与郑玄论辩扬名后,他们本身就是最好的名刺。
开门的仍是先前那位侍女,见是二人便侧身相迎:公子已在竹林备宴相候,二位先生请。
诸葛亮含笑问道:这次不问我们要拜帖了?
侍女从容答道:《尚书》云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左传》亦言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二位先生皆当世俊杰,既能参透公子深意,又能身体力行。知行合一,便是最上乘的拜帖。
诸葛亮面露讶色:昔闻康成先生府中婢女皆通《毛诗》,一婢受责跪于阶前,同伴戏问胡为乎泥中,受责者即答薄言往愬,逢彼之怒。不想清泉小筑的侍女,竟也这般博学。
庞统抚掌笑道:如此说来,今日我兄弟更当拜会这位高人了!
侍女浅笑盈盈,仪态端庄地将二人引入竹林深处。
竹影婆娑间,蔡文姬正抚弄琴弦,清音袅袅。李牧负手而立,对林静思,一派隐逸高士风范。
公子,庞先生与诸葛先生到了。侍女轻声禀报,生怕惊扰了李牧的沉思。
微风送来淡淡幽香,侍女不由屏息垂首,唯恐失了礼数。
且在一旁候着。李牧温声吩咐。
侍女应声退至一侧。
南阳诸葛亮。
襄阳庞统。
拜见先生!
见李牧转身,二人上前一步,齐声见礼。
李牧还礼道:二位请坐。
待二人入座,侍女便为诸葛亮与庞统各奉上一盏清茶。
这是......茶?
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二人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竟是茶而非酒。
这与寻常拜访名士的礼数大不相同。
李牧展扇轻笑:酒虽佳酿,却易醉人;此茶乃闲暇时亲手炒制,清心明目,在许都倒是少见,二位不妨品尝。
诸葛亮与庞统相视一眼。
茶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但如此品饮却是头一遭。
果然别具一格,未曾想茶还能这般饮用。
先生真乃奇人,这般饮法,可谓当世独创了。
二人暗自赞叹。
正如李牧所言:酒能乱性,茶可清心。
惊叹之余,诸葛亮拱手问道:先生真乃雅士!敢问先生尊讳?
虽在许都多时,诸葛亮与庞统始终未能打探到李牧的名号。只闻许都百姓皆道清泉小筑有位性情孤僻的隐士,自称清泉居士,深居简出,不喜交游。此外便是郊外初遇时,李牧虽未明言却默认的蔡邕女婿身份。
许都的百姓若被问及蔡邕的女婿是何人,大多茫然不知。
因李牧之故,蔡文姬并未获得洛阳才女的称号,甚至许多人都不知晓蔡邕还有位名叫蔡文姬的女儿。
兖州的文人雅士,则误以为诸葛亮与庞统打听的是泰山羊衜与蔡邕之女蔡贞姬。
在许都盘桓半月有余,诸葛亮和庞统始终未能探得有价值的信息。
李牧淡然一笑:你们既能揣测我的用意,前去与反对工部的士子辩论,却猜不透我的身份,倒是耐人寻味。
诸葛亮与庞统闻言一怔,异口同声道:阁下莫非是工部尚书李牧?
李牧颔首:工部尚书不过虚职,正如清泉居士这个名号,皆为掩人耳目之用。
我真正的身份,是司空帐下谋士,专司运筹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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