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打断冬雪的搪塞。
他早料到这位皇后侄女不好请。
历来贵女们都对官府公堂避之唯恐不及,这是有损名声的大事。
但这一次,顺安县主和大月公主告到了顺天府,说是人命案子。
他们也不敢坐视不理,敷衍了事。
所以,今日不管是身子不爽利,还是其他由头,在陈亮这里都不好用。
陈大人铁了心,要办成这事。
一顶软轿,傍晚登门,从后门接人,礼数周全,贴心又周到。
“这桩案还牵扯到顺安县主府,我只能秉公处理。还望冬雪姑娘不要让我为难。”
陈亮对着冬雪弯腰拱手,口里也不再自称本官,身份是放得够低了。
就差说“求求你”。
冬雪默了默,应道:“大人随我来。”
天色尽黑,顺天府衙门口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像是两只眼睛瞪着整条街上的魑魅魍魉。
离大门口十几步远处,停着一个担架。
一块白布从头盖到尾,让过往的人心生寒意,绕道而行。
往里去,公堂之上烛火通明。
明镜高悬下,端坐着正是府尹白起,旁边垂手而立的便是刚带人进来的陈亮。
晚上审案,这是破例。
全为了顾及女眷们的颜面。
当然,白起陈亮还有别的心思。
那就是大晚上的,宫门落锁,若有人想搬救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此时,白起右下首坐着姜云清、乔晓晓及裴琴三位贵女。
她们对面则是被告田秀秀。
田秀秀来的路上,心都快跳出来了。
碍于陈亮守在轿子旁,她没办法跟冬雪商量对策,真是急得抓心挠肺。
结果来了堂上,一眼瞅见的却是个女子弓背跪着。
低垂着头,看不清样貌。
她瞬间松了口气,稳了稳心神。
还好不是那个汉子。
可,这个女子要告她什么?
这么一想,她的心又揪起来。
“堂下所跪何人?抬起头来!”
惊堂木一拍,田秀秀吓一跳。
跪着的女子也浑身一颤,接着抬头看向声音来处。
“民女黄莺,是顺安县主府丫鬟。”
“好,黄莺。你状告田秀秀,所为何事?若有冤情,本官必当为你主持公道。但若有一字虚言,堂上的杀威棒可不是摆设。你可听明白了?”
“民女听明白了。民女有冤!”
黄莺单薄的身子晃了晃,随即手掌交叠在额头,上半个身子伏在地上。
口里大喊青天大老爷。
来都来了,硬着头皮也得撑下去。
她朝姜云清和乔晓晓方向瞥了眼,见两人对她颔首,便放下心来。
没事,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只要今天能触这位田家姑娘的霉头,她豁出去了。
虽然她连田秀秀面都没见过。
“民女状告田家二姑娘,田秀秀!
她收买我娘亲在县主施粥时闹事,还污蔑县主在白米中掺沙土,想要让县主担上个有负圣恩,欺上瞒下的罪名!
而且,而且,”
黄莺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田秀秀怕我娘事后走漏风声,竟然给我娘下毒!现尸身就停在府衙门口,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信口雌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胡乱攀咬本姑娘,不想活了吗?”
田秀秀觉得口中一股铁锈味。
眼前一黑,要不是旁边的冬雪及时扶住她,怕是整个人都要滑到地上。
“田秀秀!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白起一拍惊堂木,“把门外的尸身搬进来。”
担架被衙役抬进来,掀开了头部的白布,露出一张惨白面孔。
赫然是白日里闹事泼粥的中年妇人。
此时气息全无,七窍皆有血迹,嘴唇发紫。
黄莺立刻大声哭嚎起来。
“仵作何在?”白起肃声道。
一个瘦小的老头从角落现身出来,弯腰一拜,“大人,属下已查验过,死去的妇人生前曾被杖责二十。但杖责并不是死因。
此妇人死于毒杀,唇色发紫七窍流血便是症状。至于是什么毒药,恕卑职才疏学浅,实在是辨认不出。”
“大人!我根本不认识这妇人!更别提打她板子了!还有什么毒药,我是毫不知情啊!望大人明鉴!”
田秀秀看到死人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更松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开始喊冤。
她是真不认识这个人。
什么打板子,什么下毒,跟她没有半文钱关系!
她怕什么!
她恨恨地看了对面三人,心中料到估计是自己找人捣乱被识破,姜云清借机要报复回来。
可笑。
随便找个死人就想拉她下水吗?
也不瞧瞧她田秀秀是什么人,怎么能这么容易被栽赃陷害。
“肃静!”
“黄莺,那你仔细说说,你亲娘为什么会受田秀秀指使去你主子面前闹事?”
黄莺便一五一十把自家哥哥欠赌债,亲娘李氏上门要钱不成,便收了田秀秀的钱财,在粥棚闹事统统交代一番。
“那李氏是如何被识破的?”
“是民女发现闹事的居然是自己亲娘,便立刻告知了县主。县主将民女和娘带回县主府,问清缘由,把我娘杖责二十之后赶出了府。可民女晚饭后赶回家照顾娘,却发现娘已经断气了。”
“你如何判定她是中毒?”
“民女,民女当时不知娘是中毒。惊慌失措之下,只能回县主府请了裴医官和公主殿下救治。她们两位的医术高明,必定胜过普通大夫。”
黄莺按着之前姜云清教给她的说词缓缓道来,一字不差。
姜云清心说,这丫头倒是足够机灵,可惜心术不正,不堪大用。
“白大人,这点我可以作证。那毒下在水碗之中,一滴足以要人性命。证物也已交由府衙保管。”
裴琴站出来拱手,对着白起弯腰一礼。
白起颔首。
裴琴是太后御用女官,她的话足以取信。
“那裴医官可识得此毒?”
裴琴摇摇头。
白起回头,继续问黄莺,“即便是下毒,也可是旁人为之。你怎么一口咬定是田秀秀所为?”
“因为民女回家的时候,正好碰见了田姑娘的侍女春桃,从我家后门的巷子里出来,看着还慌慌张张的。之前民女去名医堂办事的时候,在药馆见过春桃,不会认错。
定是春桃奉命杀人灭口!
青天大老爷要为民女做主啊!”
“春桃何在?带上来。”
一盏茶功夫,春桃狼狈地走进堂内。
嘴唇肿胀得不像话,上面还有很多纵横交错的伤口。
田秀秀一下子站起身,手死死撑住座椅两旁的把手,手背隐隐露出青筋。
秋绘怎么搞的?
竟让春桃活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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