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贫窟医者，魔音净世
龙门，这座巨大的移动城邦，以其无与伦比的商业活力闻名于泰拉。但当凌曜一行人穿过由近卫把守的关卡，真正踏入其阴影笼罩的下城区时，汐斯塔残留的阳光与海风仿佛被瞬间隔绝。
空气变得浑浊，混杂着垃圾腐烂、源石工业废料以及某种疾病特有的甜腥气。狭窄的巷道两侧，简陋的棚屋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天空。墙壁上涂满了斑驳的污迹和意义不明的符号。目光所及，尽是面黄肌瘦、眼神或麻木或警惕的人们，其中不少人的体表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源石结晶——矿石病的标志。
得益于凌曜恒定维持的 「认知滤网·平凡投影」 ，他们四人在外人眼中只是几个衣着稍显体面、误入此地的普通鲁珀族或菲林族，并未引起大规模的围观。然而，这份伪装对于某些存在，效果有限。
“这里的‘空气’……让人窒息。”李柚巴微微蹙眉，格斗家敏锐的感知让她能清晰地捕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警惕，以及隐藏在角落里的恶意。这与她在刃牙世界追求的纯粹力量与武道荣耀，形成了赤裸而残酷的对比。
阎魔爱轻轻握紧了凌曜的手，暗金色的眼眸扫过那些阴暗的角落，低声道：“很多……痛苦的灵魂。徘徊不去。” 作为冥神，她听到的亡魂低语比在汐斯塔时密集了数倍，充满了不甘与怨愤。
而暂时未被认知滤网完全覆盖的阿尔图罗，则成了这片灰色地带中最显眼的异色。她那一身与贫民窟格格不入的精致衣着，以及随身携带的、装着大提琴的琴盒，让她如同落入灰烬的珍珠。她能“听”到周围涌来的复杂“旋律”——贪婪、绝望、痛苦、以及对她这个“肥羊”的觊觎。这让她既有些不适，内心深处那属于艺术家的偏执却又为此感到兴奋。（多么……浓烈而原始的乐章素材！）
就在这时，一道灵巧的黑影如同壁虎般从一旁的棚顶悄无声息地滑下，目标直指阿尔图罗腰间那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装饰小包。那是一个有着橙色头发、眼神机警的札拉克族少女——暗锁。
然而，她的手指还未触及目标，手腕便被一只更有力、更稳定的手如同铁钳般扣住。
李柚巴不知何时已站在阿尔图罗身侧，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常人的视觉捕捉能力。她并未用力，只是轻轻一扭，便让暗锁失去了平衡，痛呼出声。
“小妹妹，”李柚巴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不问自取，可不是好习惯。”
暗锁挣扎着，脸上写满了不服输：“放开我！你们这些上城区的老爷小姐，懂什么？！”
凌曜走上前，示意李柚巴松开手。他并未生气，反而从怀中取出几张龙门币，递到有些发愣的暗锁面前。“带我们在这里转转，这些就是报酬。顺便，跟我们说说，这里的‘居民’，日子过得怎么样？”他的语气温和，仿佛在与一个迷路的孩子交谈。
暗锁警惕地看着凌曜，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钱，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抓过钱塞进口袋。“……跟我来。”她闷闷地说了一句，转身在前面带路。
在暗锁的引导下，众人更深入地看到了下城区的真实面貌。突然，前方一阵骚乱，伴随着怒骂和打斗声。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感染者正扭打在一起，争夺着一个小布袋，里面散落出几片白色的药片。
“是抑制剂……他们快撑不住了……”暗锁低声解释，语气复杂。
争斗很快结束，一个瘦弱的感染者抢到了大部分药片，但他自己也头破血流，蜷缩在墙角，剧烈地咳嗽着，裸露的手臂上源石结晶闪烁着不祥的光泽。他的同伴，一个同样瘦小的女孩，跪在他身边，无助地哭泣着，抬头看向路过的凌曜等人，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祈求：“求求你们……谁能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凌曜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名垂死的感染者身上。他眼底淡金色的数据流微微一闪，「神明之智」 与 「千里眼」 同时发动，瞬间解析了他的伤势、矿石病的活跃程度，以及其与生命能量纠缠的复杂状况。
他走上前，蹲下身，手指轻轻点在感染者的额头。没有绚烂的光效，只有一股温和而难以言喻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梳理其体内混乱的能量，稳定崩坏的生命体征，并暂时压制了源石结晶的活性。感染者的咳嗽渐渐平息，呼吸变得平稳，虽然依旧虚弱，但显然脱离了生命危险。
“带他去休息，这些天会好过一些。”凌曜对那女孩温和地说。
女孩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后，费力地搀扶着同伴离开。
而就在凌曜出手救治的瞬间，庞大的因果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他的感知。他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千里眼，在无数纷杂的未来碎片中，捕捉到了几条清晰的轨迹：
——一艘造型独特的陆行舰正在与龙门官方接洽，舰桥上，一位灰发的卡特斯少女和一位神情严肃的菲林族女性正在交谈……罗德岛。
——一座冰雪覆盖的破碎城市，一位白发兔耳的少女在寒风中孤独前行，她的身影决绝而悲伤……霜星。
——一股深沉、古老而充满恶意的意志，盘踞在整合运动的旗帜之下……科西切。
——以及，一座庞大的移动城邦，正失控地撞向龙门……灾难的预景。
凌曜缓缓睁开眼，眸中的金色光芒隐去。
“师傅，你看到了什么？”李柚巴关切地问。
“时间线……聚焦在切尔诺伯格。”凌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罗德岛即将为了某个目标深入险地。而整合运动内部……一位本心善良的‘雪怪’公主，正被阴谋裹挟，走向一条自我毁灭的绝路。”
李柚巴眼神一凛，脑海中浮现出凌曜曾给她看过的游戏资料：“是那个白发的卡特斯，霜星？师傅，我们下一步要不要去拯救白兔子？她不该是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阎魔爱轻轻点头，声音空灵而坚定：“全部听从夫君的。她的灵魂……纯净而坚韧，不应在此沉沦。”
一旁的阿尔图罗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干涉命运！拯救走向悲剧的灵魂！这是何等宏大、何等悲悯的乐章！我……）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要参与进去，她要为这“乐章”添上属于自己的音符！她看向周围那些依旧沉浸在痛苦与绝望中的感染者，一个念头升起——既是安抚，也是一次对凌曜底线的试探。
“凌曜先生，”阿尔图罗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怜悯（伪装）与艺术狂热的神情，“此地的悲苦如此沉重，请允许我……为他们奏响一曲，希望能抚平一些伤痛。”
不等凌曜明确回应，她已打开了琴盒，取出了她那把造型优雅的大提琴。她深吸一口气，琴弓搭上琴弦。
（来吧，让我看看，在绝望中点燃欲望的火焰，会奏出怎样绚烂的旋律！）
然而，当她拉动琴弓，源石技艺随之发动，意图勾动听众内心最深处的阴暗与欲望时，异变发生了！
一股无形而至高无上的力量介入了。凌曜站在原地，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但他作为 “魔术基盘创立者” 的权能已然发动，如同一位最高明的程序员，瞬间改写了阿尔图罗源石技艺的核心“代码”。
原本应该充满诱惑与煽动性的旋律，骤然变得空灵、圣洁而悲悯。音符如同清泉流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净化力量，扫过在场每一个感染者的身心。他们体内的源石活性仿佛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暂时抑制，剧烈的痛苦得以缓解，狂躁的情绪被抚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近乎神迹般的宁静与平和。
许多感染者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神情，甚至有人低声啜泣起来。
阿尔图罗惊愕地感受着自己术式的变化，以及听众们截然不同的反应。这完全背离了她的初衷！（他……他改写了我的乐章？！这是何等……霸道而又……神奇的力量！）
一曲终了，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是感染者们发自内心的、低沉的感谢。
凌曜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还有些发愣的阿尔图罗。他走到她面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伸出双手，捏住了她柔软的脸颊，微微用力向两边拉扯。
“图图，”凌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知道你感情淡薄，乐于见证混乱。但下次再敢这样不经允许，用你的能力搞事，小心你的屁股。”
这亲昵又带着惩戒意味的动作，让阿尔图罗懵了，脸颊迅速泛起红晕，不知是疼的还是羞的。
但这还没完。凌曜松手的同时，一股无形的、由悖论法则构成的禁制，已然悄无声息地烙印在她的灵魂与源石技艺回路之上。从今往后，她将无法再利用能力主动煽动负面情绪。
阿尔图罗揉着被捏红的脸颊，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一种能力被束缚的恐慌感涌上心头。她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假意哀求道：“凌曜先生……你封了我的能力，那我一个弱女子，要是被坏人欺负或者抓走了怎么办？”
凌曜淡然地看着她表演，说道：“禁制只针对‘恶念’。你若自保，或行他事，能力无碍。”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另外，你体内的源石病，我顺手帮你清除了。以后，你也不会再被感染。”
“什……什么？！”阿尔图罗彻底愣住了，下意识地感知自己的身体。那如同附骨之疽般伴随她多年、时刻提醒她身为感染者的源石结晶活性……真的消失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充斥全身。
震惊、困惑、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取代了之前的恐慌与算计。（为什么？他明明可以惩罚我，为什么还要……治好我？） 这份完全超出她理解范畴的“善意”，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感情淡漠的心湖中，荡开了第一圈清晰的涟漪。
她快走几步，从后面趴到凌曜的背上，用带着鼻音（半真半假）的语气问：“那……那我以后还能跟着你们，记录你们的‘乐章’吗？”
凌曜没有推开她，只是继续向前走，算是默许。
就在这时，凌曜忽然心有所感，停下了脚步，目光投向巷口。
“看来，有‘贵客’到了。”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巷口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身影。为首者是一位气质清冷、戴着眼镜的灰发鲁珀族少女，她穿着得体，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眼神锐利而冷静——正是林雨霞。她的身后，跟着几名神色精悍、气息内敛的随从。
林雨霞的目光扫过凌曜一行人，最终定格在凌曜身上，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几位，家父有请。”
“关于你们在下城区……‘行医’和‘奏乐’的事，他想和你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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