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哲,大学二年级。这件事发生在我大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周,也就是去年六月初。地点就在我就读的这所南方大学——江城师范大学。直到现在,我晚上从图书馆回宿舍,宁愿绕远路,也绝不经过那片区域,甚至不敢独自在深夜照镜子。
我们学校的西区,有一片废弃多年的老旧校舍,红砖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据说很快就要拆了建新体育馆。那片区域路灯昏暗,晚上基本没人去。其中有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最为奇特,它看起来像一座小小的庙宇,飞檐翘角,与周围方方正正的建筑格格不入。老生们私下叫它“镜山楼”。传言说,这里几十年前曾是一个叫做“镜山寺”的小寺庙的一部分,后来寺庙毁了,就剩下这栋偏殿,划归了学校,做过仓库,也做过临时教研室,但都因为“不太干净”而荒废了。
关于它的恐怖传说很多,最流行的一个是说,以前有个和尚,痴迷于一面古镜,最后竟然疯魔到想钻进镜子里,结果人就消失了,有人说他的魂魄被困在了镜中,会在夜深人静时,引诱靠近的人“照镜子”。
我们当时年轻气盛,又是唯物主义者,对这些怪力乱神向来嗤之以鼻,只当是茶余饭后的笑谈。期末考试压力大,我和室友陈默——一个胆子比我还大的家伙——就打赌,谁敢在“镜山楼”里独自待上一晚,另一个人就包他一个月的奶茶。
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个晚上的每一个细节。那是六月五号,晚上十一点多。白天的闷热褪去,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湿冷粘腻。我背着包,里面装着充电宝、手电筒和一本用来壮胆的《高等数学》,和陈默在教学楼门口分开。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一个月的奶茶哦!”陈默笑嘻嘻地说。
“等着请客吧你。”我挥挥手,深吸一口气,走向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
越靠近“镜山楼”,周围越安静,连虫鸣都似乎被某种东西压制了。只有我的脚步声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回响。那栋小楼孤零零地立在荒草丛中,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没有瞳孔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我。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声音在极致的寂静中被放大,嗒…嗒…嗒…,敲得人心慌。
门没锁,轻轻一推,发出“吱呀——”一声漫长而痛苦的呻吟,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木头腐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旧书发霉又带点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让我一阵反胃。
我打开手电,光柱在黑暗中切割出一道有限的视野。一楼是个空旷的大厅,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烂的桌椅和废纸。墙壁斑驳,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正对着大门的最里面,似乎有一个神龛的遗迹,但里面空空如也。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只是废弃老屋该有的样子。我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拿出手机,信号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格子里空空如也。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用手电筒四处乱照。
就在这时,我的光束扫过大厅一侧的墙壁,定住了。
那里挂着一面镜子。
一面非常大的、古老的铜镜。镜框是暗沉的木质,雕刻着繁复却模糊的花纹,似乎是一种缠绕的蔓藤。镜面并非玻璃,而是某种磨光的金属,在手电光下,反射出一种昏黄、暧昧、仿佛隔着一层油污的光。它挂在那里,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股异样的协调,仿佛它本就是这里的心脏。
我心里“咯噔”一下。关于镜子的传说瞬间涌入脑海。但旋即我又安慰自己,不过是一面旧镜子而已,估计是以前寺庙留下的遗物。
我走到镜子前。镜面映照出我模糊的身影,手电的光在我身后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镜中的我,脸色在手电的背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我对着镜子咧了咧嘴,镜中的我也做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甚至对着镜子说了一句:“镜仙镜仙,你看我帅吗?”
说完自己也觉得无聊,便转身打算回到角落。
就在我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镜子里我的影像,并没有跟着我一起转身!
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猛地将手电光重新打回镜面。
镜子里只有我惊恐回头的身影,一切正常。
“自己吓自己……”我喃喃自语,手心却已经沁出了冷汗。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我的脊梁。
我决定离这镜子远点。我爬上吱嘎作响的木制楼梯,来到了二楼。二楼有几个小房间,门都敞开着,里面堆放着更多杂物。我选了一间看起来最“干净”的房间,走了进去。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像个密室,只有门口能透进一点楼下手电反射来的微光。
我靠在墙边坐下,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雨似乎停了,万籁俱寂。在这种绝对的安静里,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我听到了。
不是我的呼吸声,也不是楼外的风声。
是水声。
滴答…滴答…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仿佛就在这个房间里。可我刚才检查过,这房间干燥得很,根本没有漏雨的地方。
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富有节奏,冰冷而固执。而且,我惊恐地发现,这声音……似乎是从我背后那面墙里传出来的?不,更准确地说,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传来。
我猛地意识到,这个房间的位置,正好在楼下那面铜镜的正上方!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颤抖着举起手电,照向身后的墙壁。墙壁是普通的白灰墙,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剥落。在那滴答声最清晰的位置,我凑近仔细看。
墙壁上,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那冰冷的滴答声,正从那裂缝中断断续续地渗出!
这不可能!楼下是空旷的大厅,这面墙后面应该是空气才对!怎么会有水声从墙里传来?难道……是那面镜子?
我不敢再想下去,强烈的恐惧促使我想要立刻离开这个房间。就在我准备起身的瞬间——
“叩…叩…叩…”
一阵轻微的、指甲划过木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了。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叩…叩…叩…”
声音很慢,很有规律,像是在悠闲地散步,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它在一楼大厅游弋。
突然,声音停了。停驻的位置,根据我的判断,正好是那面铜镜所在的地方。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对我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然后,我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是布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伴随着极其轻微、仿佛赤脚踩在灰尘上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窸窣…啪嗒…
那声音,开始上楼了!
它走得很慢,一步,一顿,木制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每一声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我甚至能想象出,一个穿着破烂僧袍、赤着脚的东西,正慢悠悠地、一级一级地向上爬。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喉咙。我缩在墙角,拼命抑制住想要尖叫和逃跑的冲动。我知道,我不能出声,不能让它发现我!
脚步声踏上了二楼的楼板。
啪嗒…窸窣…啪嗒…
它在走廊里移动。经过一个又一个房间门口。
它停在了我所在的这个房间的门口!
门外,一片死寂。连那诡异的脚步声和摩擦声都消失了。
但我能感觉到!有一个东西,就站在门外!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静静地“站”着。它知道我在这里吗?它在等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我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粘腻。我死死地盯着门口,眼睛因为不敢眨动而酸涩流泪。
突然,一种更恐怖的声音响了起来。
嘶啦……嘶啦……
是纸张被缓慢、仔细撕开的声音。不,不对!那声音……那声音更像是在……剥什么东西?
一个可怕的联想闯入我的脑海——传说中,那个想钻进镜子的和尚……他是不是在“剥”开现实与镜面的界限?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从门缝下弥漫进来。那是腐烂的泥土、陈年的尸骸和某种浓郁檀香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又拼命捂住自己的嘴。
“嘶啦……嘶啦……”
剥裂声持续着,仿佛永无止境。伴随着这声音,门板开始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
我绝望地意识到,它不是在推门,它是在用某种方式,试图“渗透”进来!现实与某种诡异维度的壁垒,正在这扇门前变得稀薄!
我不能坐以待毙!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房间唯一的小窗户——那扇被封死的、通向外面走廊高窗的气窗。我用尽全身力气,用手电筒砸向玻璃!
“哗啦——”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如同惊雷。
与此同时,门外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那股恶臭也瞬间消失了。
我顾不上多想,扒着窗框,手脚并用地从破洞中钻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二楼走廊里。然后我连滚带爬地冲向楼梯,几乎是翻滚着下到了一楼,冲向大门。
在经过大厅那面铜镜时,我鬼使神差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让我魂飞魄散。
镜子里,映出的不再是我逃跑的狼狈身影。那昏黄的镜面中,赫然站着一个模糊的、穿着暗色僧袍的干瘦人影!他背对着我,面朝着镜子深处,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而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正荡漾着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连滚爬出了“镜山楼”,头也不回地在漆黑的雨夜中狂奔,直到看见宿舍楼温暖的灯光,才瘫软在地,被巡夜的保安发现。
后来,我发了三天高烧,胡话不断。陈默吓坏了,包了我整整一个学期的奶茶。学校方面对外只说我在旧楼里受了风寒。至于那晚的真实经历,我除了对陈默含糊地提过几句,再没对任何人细说。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从那天起,我开始害怕所有能反光的东西。宿舍的玻璃窗、手机屏幕、甚至是不锈钢餐盘……我总会在不经意的一瞥间,看到那个背对着我的、穿着僧袍的模糊身影,静静地立在反光的深处。
更恐怖的是,我开始听到那“滴答”声。不是在旧楼,而是在……我的宿舍,我的家里,甚至是在安静的考场里。那冰冷的水滴声,总会在我独处时,毫无征兆地响起,仿佛就贴在我的耳边,或者……是从我身体的某个部位传出来?
我开始频繁地照镜子,不是顾影自怜,而是带着一种病态的恐惧和求证心理。我要确认,镜子里只有我自己,确认我的脸还是我的脸,我的身体还是我的身体。
直到昨天晚上。
我半夜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地起床去宿舍的卫生间。厕所里灯光惨白,空无一人。我站在小便池前,脑子里一片空白。
解决完后,我习惯性地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我的双手。我抬起头,看向墙上的镜子。
镜子里,是我疲惫而苍白的脸。
我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镜中的我,嘴角忽然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露出了一个完全不属于我的、僵硬而诡异的微笑。
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然后,我听到一个声音,不是从耳朵传来,而是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带着湿漉漉的回音,仿佛从深水潭底传来:
“时候……快到了……这身子……归我了……”
我惨叫一声,一拳砸在镜子上,玻璃碎片割伤了我的手,鲜血直流。室友们被惊醒,冲进来看到状若疯魔的我。
他们以为我学习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个想要“钻”进镜子的东西,它并没有放弃。它跟随着我,窥视着我,等待着某个时机。它想要的,不仅仅是我在镜中的影像。
它想要的,是我在现实中的这具身体。
现在,我写下这一切。我不敢睡觉,不敢独处,尤其不敢在深夜靠近任何镜子或能反光的东西。我不知道“时候快到了”具体是指什么时候,可能是下一秒,可能明天晚上,也可能就在我下一次不经意间看向镜子的瞬间。
如果你在深夜独自一人,请小心你身边的每一面镜子。当你照镜子时,请仔细看,镜中的那个“你”,是否真的在同步你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它的眼神,是否真的与你一样?
如果……你发现镜中的影像,在你转身之后,却依旧停留在原地,对着你露出诡异的微笑……
那么,快跑!
因为它已经选中了你。
它正在试着,从镜子里……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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