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伟,二零一三年在苏州一家外贸公司工作。那年夏天为了赶一个项目,我连续加班快一个月,整个人像被抽空灵魂的躯壳。项目经理王哥看我状态不对,拍着我肩膀说:“小李,周末跟我去太湖边上散散心,我老家有套老宅子,空气特别好。”
我本来想在家补觉,但王哥对我一直很照顾,实在不好推辞。更让我心动的是,他说家里有艘小渔船,可以带我去湖上钓鱼。
“凌晨三四点,湖面上的雾气还没散,那时候能钓到最肥的鲈鱼。”王哥眨眨眼,“我小时候常跟我爹去。”
周五下班,我们开车前往苏州西山岛。王哥家的老宅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建筑,白墙黑瓦,但因为年代久远,墙皮有些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砖块。宅子就在太湖边上,推开后门就能看到一片芦苇荡和宽阔的湖面。
那晚我们喝了一点黄酒,早早睡下。王哥特意叮嘱我:“夜里要是听到什么声音,别在意,老房子就是这样。”
我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窗外就是太湖。月光下的湖面像一块巨大的黑绸,偶尔被风吹起褶皱,反射出细碎的银光。我累极了,几乎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奇怪的声响吵醒。
不是风声,也不是水声。那声音很轻,却很密集,像是很多人在低声絮语,又像是很多只手在轻轻抓挠着什么。声音似乎来自……窗外。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向窗户。月光被薄云遮住,窗外一片朦胧。就在这时,我清楚地看到,窗玻璃上慢慢浮现出几个湿漉漉的手印,一个接一个,仿佛刚有人从水里爬出来,正扒着窗户往屋里看。
我吓得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可就在起身的瞬间,那些手印消失了,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窗外只有芦苇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是太累了。”我安慰自己,重新躺下,却再也不敢背对窗户。
第二天我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房间。王哥在楼下准备渔具,看到我下楼,笑着问:“睡得怎么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晚的事说了。王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肯定是做梦,这老房子年久失修,老鼠多得很。”
他转移话题,指着湖边系着的一艘旧木船:“看,那就是咱们今天的座驾。”
那是一艘很老的木船,船身的蓝漆已经斑驳,船帮上系着一段红绳,看起来格外显眼。王哥注意到我的目光,解释道:“湖上的规矩,系红绳保平安。”
我们上船时,我发现船底有一小滩水渍,闻起来有股奇怪的腥味,不像是鱼腥,倒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王哥熟练地划着船,小船缓缓驶入湖心。清晨的太湖被薄雾笼罩,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美得如同水墨画。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湖面太安静了,连一声鸟叫都听不见。
“就是这儿了。”王哥停下船,递给我一根鱼竿。
我接过鱼竿,正准备上饵,突然感觉船身轻轻晃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下面碰了船底。
“可能是大鱼。”王哥不以为意。
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神飘忽,不时瞥向水面,握着鱼竿的手也比平时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的浮漂一动不动。湖上的雾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几乎看不清岸了。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水中传来一阵奇怪的震动,不是水流,更像是……某种节奏性的敲击。
咚……咚……咚……
声音来自船底,缓慢而规律,仿佛有人在水下轻轻敲打着我们的船。
王哥的脸色变了,他猛地站起身,小船随之剧烈摇晃。
“怎么了,王哥?”我紧张地问。
他没有回答,而是死死盯着水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透过清澈的湖水,我能看到水下几米深处,隐约有几个人形的影子正在缓缓上浮。它们看起来苍白而模糊,随着上浮的动作,我能看到它们的长发像水草一样飘散。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它们全都抬着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坦的惨白,却分明能感觉到它们在“看”着我们。
“抓紧!”王哥突然大吼一声,抓起船桨开始拼命划船。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我终身难忘——就在我们刚才停船的地方,水面上突然冒出了十几个湿漉漉的人头,它们缓缓转向我们逃离的方向,接着,整个湖面开始沸腾般冒出无数气泡。
王哥划得飞快,小船像箭一样冲向岸边。我一动不敢动,紧紧抓着船帮,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终于看到岸了,王哥几乎是把我拽上了岸。我们瘫坐在沙滩上,大口喘着气。
“那……那是什么?”我颤抖着问。
王哥点烟的手抖得厉害,深吸了好几口才平静下来。
“你知道‘1976年太湖冤魂事件’吗?”他低声问。
我摇摇头。
“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王哥的声音沙哑,“一九七六年夏天,太湖上出了一件怪事。一艘载着十几人的摆渡船在湖心莫名其妙沉没了,搜救队打捞了三天三夜,一具尸体都没找到。”
“后来呢?”
“大概过了半个月,有夜钓的人说在湖心看到水下有人影,还能听到哭声。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说在雾天看到湖面上漂着苍白的人影,它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浮在那里,用没有五官的脸‘看着’过往的船只。”
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为什么叫冤魂?”
“因为那艘船沉得蹊跷。”王哥压低声音,“据说当时船上的人都是被冤枉的,有一个是被错划成右派的老师,还有一个是被诬陷偷东西的寡妇……他们在世时受了太多委屈,死后怨气不散,就聚在太湖深处。每当湖上起雾,它们就会出现,寻找……替身。”
我想到刚才水下的那些影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回到老宅,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王哥安慰我说白天它们不会出现,但我能看出他自己也很害怕。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凌晨两点多,我实在憋不住,起身去上厕所。
老宅的厕所在一楼尽头,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没有窗,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我解决完问题,正准备冲水,突然听到马桶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咕噜……咕噜……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吐泡泡。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声音又来了,这次更清晰,还夹杂着细微的、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马桶的排水口。老式马桶的排水口很宽,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我准备直起身时,声音突然变了。
变成了清晰的、指甲刮擦陶瓷的声音。
刺啦……刺啦……
从马桶深处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想跑,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接着,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一绺湿漉漉的黑色长发,缓缓地从排水口涌了出来,接着是更多的头发,它们像有生命一样蠕动着,爬出马桶,垂落到地上。
然后,我看到了一只苍白浮肿的手,从那个本不可能通过成年人的排水口里伸了出来,五指张开,死死抓住了马桶边缘。
那只手湿漉漉的,皮肤因为长时间泡水而显得肿胀不堪,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我发出一声不像是人类的尖叫,连滚爬爬地冲出厕所,一路狂奔回二楼的房间,死死锁上门,用被子蒙住头,浑身抖得像筛糠。
第二天一早,我脸色苍白地出现在餐桌前。王哥看到我的样子,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给我倒了杯热水。
“今天我就回去。”我声音沙哑地说。
王哥点点头:“我送你。”
收拾行李时,我发现我的行李箱底部是湿的,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湖水般的腥味。我强忍着恶心,用塑料袋把箱子包起来,决定回家就全部扔掉。
王哥开车送我回市区,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直到车子驶上高速公路,看到远处城市的天际线,我才感觉稍微安心了一点。
“王哥,谢谢你告诉我那些。”我轻声说。
他苦笑着摇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带你去那里。有些地方……有些地方就是不对劲,最好永远不要去打扰。”
回到家,我洗了很长时间的热水澡,试图冲掉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腥味。之后的几天,我几乎不敢独处,尤其是上厕所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看一眼马桶。
事情过去一周后,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昨天晚上。
我半夜醒来口渴,去厨房喝水。经过客厅时,我无意中瞥了一眼阳台的落地窗。
窗外夜色浓重,玻璃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客厅里的陈设和我的身影。
就在我准备转身时,我猛地僵住了——
在玻璃的倒影里,我的身后,静静地站着几个模糊的人影。它们浑身湿漉漉的,长发披散,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惨白。
它们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我身后的客厅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几乎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湖水般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不敢回头。
一点都不敢。
因为我知道,一旦回头,我就会真的看到它们。
而在它们身后,在更深的黑暗里,还有更多湿漉漉的、苍白的身影,正一个接一个地,从我家卫生间的方向,慢慢地“走”出来……
它们的头发还在滴水,在地板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滴答……滴答……滴答……
那声音在我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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