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寒风卷着枯叶,在镇国公府的偏院墙外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哀鸣,宛若困兽的低泣。这座被高墙圈住的院落,曾因沈清柔的“温顺”而得几分偏爱,如今却只剩萧索——朱漆院门被粗重的铁链锁着,锈迹斑斑的链环上还挂着官府贴的封条,风吹过时,封条边角簌簌作响,像是随时会碎裂的残梦。院内的梧桐树叶早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桠伸向铅灰色的天空,枝头上几只乌鸦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啼叫,更添了几分阴森。
沈清柔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色襦裙,与往日那身绫罗绸缎判若两人。她望着铜镜里那张憔悴的脸,原本精致的眉眼因怨毒而扭曲,眼底布满了血丝,像是几夜未眠。桌上放着一盏早已凉透的粗茶,茶碗边缘沾着些许茶渍,与她从前惯用的描金细瓷茶盏有着天壤之别。院门外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素色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小姐,这是今日的饭菜。”贴身丫鬟绿萼端着一个粗陶碗走进来,碗里只有一碗糙米饭和一碟寡淡的青菜,连点荤腥都没有。她将碗放在桌上,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方才听外面的侍卫说,大小姐昨日又立了功,陛下不仅赏了镇国公府黄金百两,还把京营的防务交给了国公爷代管——如今京城里,谁不夸大小姐有勇有谋呢。”
“住口!”沈清柔猛地拍向桌面,粗陶碗被震得跳起,几粒米饭撒落在桌布上。她眼神凶狠地盯着绿萼,声音尖锐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不许提她!一个抢了我身份、夺了我机缘的贱人,也配被人夸赞?若不是她,暖玉早该认我为主,萧景渊殿下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绿萼被她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提了。”她知道,沈清柔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任何关于沈清辞的消息,都能轻易点燃她心中的怒火。
沈清柔喘着粗气,目光落在桌上那枚不起眼的银簪上——这是萧景渊被贬前,偷偷派人送来的信物,簪子中空,里面藏着一张极小的字条,上面写着“静待时机,必助你脱困”。可如今,萧景渊自身难保,被囚禁在府中,连自由都没有,这张字条不过是画饼充饥罢了。她拿起银簪,指尖轻轻摩挲着簪头的花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时机?我等不了了!沈清辞那个贱人,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得安宁!她不仅要毁了我的婚事,还要毁了我的一切,我绝不能让她得逞!”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同于侍卫的沉重,倒像是江湖中人的轻身功夫。沈清柔心中一动,连忙走到窗边,借着窗棂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正贴着墙根快速移动,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小的纸团,朝着院内扔来。纸团越过墙头,落在了院中的梧桐树下,男子则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沈清柔连忙示意绿萼去捡纸团,绿萼不敢怠慢,快步走到树下,捡起纸团,小心翼翼地递给沈清柔。沈清柔展开纸团,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潦草的字:“清柔小姐,景渊殿下虽暂困,但仍记挂于你。沈清辞近日声望日盛,恐对小姐不利,若需相助,可将红绸系于院东老槐树上,于今夜三更助你一臂之力除敌。”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画了一个小小的狼头——这是萧景渊暗中培养的死士标记。沈清柔看着纸上的字迹,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原本憔悴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好!太好了!萧景渊殿下果然没有忘记我!沈清辞,这一次,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绿萼看着她疯狂的模样,心中涌起一丝不安,轻声劝道:“小姐,此事恐有风险。大小姐如今不仅有国公爷和老夫人护着,还有靖王殿下为她撑腰,若是行刺不成,咱们恐怕……”
“怕什么?”沈清柔打断她的话,语气狠戾,“如今我已是穷途末路,若不拼一把,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偏院里,看着沈清辞风光无限吗?”她抬手将纸团扔进炭火盆里,纸团瞬间化为灰烬,“你按我说的做,将红绸系在老槐树上,只要能除掉沈清辞,就算付出再多代价,我也心甘情愿!”
绿萼见她心意已决,不敢再劝,只能点头应下。沈清柔重新坐回梳妆台前,拿起那枚银簪,对着铜镜,将簪子插在发髻上。铜镜里的她,虽然穿着素衣,却因这枚银簪和眼中的狠厉,多了几分诡异的气场。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沈清辞,你抢了我的暖玉,抢了我的婚事,抢了我的一切,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你的声望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我等着看你身败名裂、尸骨无存的那一天!”
夜幕渐渐降临,镇国公府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清芷院内,沈清辞刚处理完大理寺送来的官员名单,正坐在桌前,与晚晴商议明日的行程。暖阁内地龙烧得正旺,熏炉里的沉水香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沈清辞拿起桌上的暖玉,玉佩表面泛着莹润的光泽,偶尔掠过一丝极淡的碧色光晕——这是玉佩感知到周围安全时,才会有的平和状态。
“小姐,明日去大理寺,要不要多带些护卫?”晚晴担忧地说道,“那些与萧景渊勾结的官员,个个心狠手辣,若是他们狗急跳墙,对小姐不利,可就糟了。”
沈清辞轻轻摇头,将暖玉重新系回腰间,声音平静:“不必。有靖王殿下安排的暗卫暗中保护,再加上咱们府里的护卫,不会有事的。”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而且,我倒要看看,那些官员还有什么花招可耍。如今证据确凿,他们就算想反扑,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晚晴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去收拾桌上的卷宗。沈清辞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月色。今夜的月亮格外圆,银色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像是铺了一层薄霜。院中的菊花仍在盛开,金黄的、雪白的,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雅致。沈清辞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菊花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想起白天老夫人交给她的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她知道,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守护家族,守护那些真心待她的人。前世的遗憾,她要一一弥补;前世的仇人,她要一一清算。沈清柔虽然被禁足,但她的心机深沉,绝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给她任何可乘之机。
与此同时,偏院内,沈清柔正焦急地等待着三更的到来。绿萼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将一条红绸系在了院东的老槐树上,红绸在月光下随风飘动,像是一抹刺眼的血色。沈清柔坐在窗前,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银簪,手心的汗水浸湿了簪身。她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外,眼中满是期待与狠戾,仿佛已经看到了沈清辞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小姐,三更到了。”绿萼轻声提醒道。
沈清柔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只见院墙外,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正借着月光,快速翻越墙头,落在院中。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手中还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你是萧景渊殿下派来的人?”沈清柔压低声音问道。
为首的男子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正是。小姐放心,今夜定能取沈清辞的性命。只是事后,还需小姐配合,将此事嫁祸给回纥刺客,以免牵连景渊殿下。”
“好!我都听你们的!”沈清柔连忙答应,眼中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沈清辞就住在清芷院,院内护卫虽多,但只要你们小心行事,定能得手。她身上戴着一枚暖玉,那是沈家的传家宝,你们若是能将暖玉一同带回来,那就更好了。”
为首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点头:“放心,我们自有办法。”说完,他对着身后的几个男子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朝着清芷院的方向掠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沈清柔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笑容,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铜镜,对着镜中的自己说道:“沈清辞,这一次,你插翅难飞!等你死了,暖玉就是我的,镇国公府的一切都是我的,萧景渊殿下也会重新回到我身边,我会成为这世上最风光的女人!”
绿萼站在一旁,看着她疯狂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恐惧。她隐隐觉得,此事恐怕不会像沈清柔想的那样顺利,沈清辞绝非等闲之辈,而且还有靖王殿下为她撑腰,若是行刺不成,他们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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