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桑自报家门完毕，也不多言，手中粗重的铁棍嗡一声带起风压，直捣格斯面门。棍势沉猛，带起的风声都有些刺耳。
格斯本就因之前的伤势动作迟滞，此刻面对这势大力沉的攻击，更是只能侧身狼狈躲闪。铁棍擦着他的鼻尖扫过，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老大！这家伙是铁匠铺学徒吗？就会抡大锤！”巴克在格斯肩头叫嚷，试图干扰亚桑。
亚桑充耳不闻，一击不中，手腕翻转，铁棍横扫，攻向格斯下盘。他身形敦实，下盘极稳，每一棍都带着千钧之力，动作却不显笨拙，反而有种大巧不工的压迫感。格斯拖着斩龙剑连连后退，巨大的剑身此刻成了他唯一的盾牌，不断格挡着呼啸而来的铁棍。“铛！铛！铛！”沉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格斯手臂发麻，虎口欲裂。
连续的格挡和闪避极大消耗着格斯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旧伤处的剧痛一阵阵袭来，眼前景物开始微微晃动，出现重影。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身体的疲惫却难以用意志完全克服。
亚桑见格斯只守不攻，步伐也越来越凌乱，眉头微皱。他攻势更紧，铁棍使得如同狂风骤雨，棍影重重叠叠，封死了格斯所有闪避路线。“五月雨突刺！”亚桑低喝一声，铁棍化作一道直线，精准无比地刺向格斯胸口。这一招迅疾狠辣，角度刁钻，正是他赖以成名的绝技。
格斯瞳孔骤缩，闪避已然不及，只能本能地将斩龙剑宽厚的剑脊横在胸前。“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格斯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传来，仿佛被攻城锤正面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亚桑大人威武！”周围的骑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
亚桑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格斯，眼神复杂。对方从始至终，除了最开始那惊天一击，就再也没有主动挥舞过那把恐怖的巨剑，这不正常。
格斯挣扎着想要爬起，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天旋地转，手脚也开始失去知觉，仿佛灌满了铅。他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最多还能再爆发一次。砍翻眼前这个铁棍大叔或许不难，但之后呢？他会被这群苍蝇彻底淹没。
不行，不能倒在这里。格斯猛地抬头，血丝密布的眼睛越过亚桑，死死盯住了山坡上那个发号施令的女骑士——法尔塞纳。擒贼先擒王！
下一刻，格斯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竟不退反进，如同一头受伤的猛兽，直扑亚桑！
亚桑见状，眼中精光一闪，这才是他想看到的对手！他毫不犹豫，将铁棍当作长枪，猛地向前直刺，打算将格斯钉在原地。
然而，格斯的动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面对刺来的铁棍，格斯非但没有格挡，反而右脚猛地踏在急速前伸的棍头上，借力高高跃起！
“什么？！”亚桑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全力刺出的一棍，竟然成了对方的踏脚石！
等他反应过来回身时，格斯已经越过他，如黑色闪电般扑向了山坡上的法尔纳塞！
“保护团长！”周围的骑士惊呼，乱糟糟地想要上前营救。
格斯人在半空，眼神凶狠，落地瞬间反手一剑横扫，“噗嗤”几声，最先冲上来的几个骑士连人带甲被斩断，鲜血碎肉四溅。这血腥的一幕暂时镇住了其他人。
法尔纳塞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看着浑身浴血、煞气腾腾冲过来的格斯，吓得花容失色，脑子一片空白。她闭上眼睛，胡乱挥舞着手中的佩剑，发出不成调的尖叫。
这如同儿戏般的反击，格斯甚至懒得用剑去挡，伸出左手就准备直接抓住剑身。
就在这时，斜刺里一道黑影闪过，一截不起眼的树枝精准地击中了格斯左大腿外侧——正是之前与使徒战斗时留下的旧伤位置！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格斯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前一个趔趄。
“噗！”
法尔纳塞只觉得手中一轻，仿佛刺中了什么东西。她颤抖着睁开眼睛，只见那把象征荣耀的佩剑，此刻正插在黑衣剑士的胸口。而那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正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缓缓跪倒，最后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我做到了？”法尔纳塞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倒地的格斯，一脸茫然。
没人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的塞尔比高，悄悄将手中另一截准备投掷的树枝扔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微笑。
黑衣剑士倒下了！
短暂的寂静后，山坡下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骑士们一拥而上，围住了倒地的格斯。
“法尔纳塞大人万岁！”
“我们抓住了黑暗之鹰！”
赞美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几个机灵的骑士已经上前将失去意识的格斯牢牢捆住。
但另一边看着同伴残缺不全的尸体，也有骑士失声痛哭，或是扶着树干不住地呕吐。
混乱中，一个死了同伴红了眼睛的年轻骑士冲到格斯身边抬脚就要踹下去：“混蛋！我要杀了你为卡尔报仇！”
“住手！”亚桑低沉的声音响起，他分开人群走上前，拦住了那个激动的骑士。
“亚桑大人！他杀了卡尔！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年轻骑士不甘地吼道。
亚桑看着被捆缚的格斯，又扫视了一圈周围或激动或悲伤的骑士们，沉声道：“持剑之人，要有死于剑下的觉悟。他只是在自保，何错之有？你们现在对他拳脚相加，与暴徒何异？这不仅是对他的侮辱，更是对刚才与他浴血奋战，
失去意识的格斯被几个骑士七手八脚地拖了下去。他实在太重了，加上那把骇人的巨剑，几个养尊处优的贵族骑士踉踉跄跄，差点把他摔在地上，引来一阵手忙脚乱的低呼。其中一个骑士看着那把几乎比门板还宽的斩龙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声嘟囔：“这东西真的是人用的？”
山坡上，喧嚣和混乱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传不到法尔纳塞耳中。她还保持着刺出那一剑的姿势，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凝固在自己手中的佩剑上。剑尖向下，一滴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她洁白的靴面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她的手在抖，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兴奋，而是一种更加复杂、让她茫然无措的情绪。她真的用这把剑刺穿了那个魔鬼般的男人？那个“黑暗之鹰”？
亚桑走上山坡，来到她身后，沉重的脚步声终于让她回过神。她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转过身，看到是亚桑，才稍微松弛下来，但眼神依旧涣散。
亚桑的视线扫过她脸上残留的惊惶，又落在那把沾血的剑上，最后停留在她微微颤抖的手指。“第一次用剑伤人？”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平静。
法尔纳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最后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亚桑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语气平淡地陈述：“剑握在手里，就不再是装饰品。它能伤人，也能保护人。但每一次挥出，都要承担后果。”他侧过头，示意法尔塞纳看向山坡下。那些骑士们，有的在小心翼翼地搬运同伴残缺的尸体，有的在互相包扎伤口，更多的人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恐惧和混乱，看向格斯被拖走的方向，眼神复杂。“你现在是他们的团长，你的命令决定他们的生死，也决定你将背负什么。”
法尔纳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一紧。那些死去的、受伤的骑士，方才还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听令，现在却……她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收队吧，团长。”亚桑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任务完成了。”
法尔纳塞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试图找回一些属于指挥官的威严，但声音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全、全军收队！准备返回！”
命令下达，山坡下的骑士们如释重负，又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开始忙碌起来。清理战场，收殓尸体，看管俘虏，一切在亚桑无声的监督下，显得忙碌而压抑。不远处的塞尔比高靠在一棵树旁，百无聊赖地用一根小树枝剔着指甲，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厮杀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圣铁索骑士团，这支顶着神圣光环、内里却多是贵族子弟的队伍，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终于完成了他们追寻多年的使命——捕获预言中的灾厄象征，“黑暗之鹰”格斯。只是这份“功绩”背后，弥漫着血腥、混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诞。
不幸牺牲的兄弟们的侮辱！”
亚桑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些原本群情激奋的骑士们，听到“侮辱牺牲的兄弟”这句话，都渐渐冷静下来，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默默地退开了。
格斯被带了下去，而法尔纳塞还在看着手里的武器在发呆，以至于亚桑来到她身后提醒她收队都没有察觉。
亚桑看出自家的团长士是第一次用剑伤人，他提醒法尔纳塞，剑握在手里就要无所畏惧但一旦成为人上人的同时，也要谨记自己身上所承担的责任。
随即全军收队，就这样这队人马历时多年终于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找到并捕获了预言书中的黑暗之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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