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
他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强身健体三十二式》已经不再需要他刻意引导。功法自行运转，周天循环，生生不息。
高大宝曾提过一个词，“内视”。
现在格斯似乎触及到了这个门槛。
他能“看”到自己的丹田。
那里，一个由白色雾气凝聚而成的小小格斯，正盘膝而坐。
小人面容模糊，却与他神似，正在一板一眼地演练着三十二式。
每一个动作，都牵引着他周身气血的流转。
随着小人的吐纳，他全身的伤势，无论内外，早已痊愈。
但这不代表平静。
狂战士铠甲依然是附骨之疽。
格斯能清晰地感觉到，铠甲内部的尖刺试图刺得更深，贪婪地榨取他的生命力。
它要将他燃尽。
然而，那头由气血化形的黑犬，却成了他最忠实的守卫。
黑犬游走在现世与幽界的边缘，不断猎杀，将掠夺来的生命精华反哺给格斯。
铠甲透支，黑犬补充。
两者在他体内形成了一个残酷的战场。
生命力被撕扯，又被强行灌注。
这种动态平衡还远未稳固，身体正在艰难地适应这种剧变。
“当啷。”
格斯伸手去拿斩龙剑，手指却突然一阵痉挛，巨大的铁块擦着他的指尖滑落，砸在地上。
“喂，格斯！”巴克正趴在他的行囊上打盹，被这动静吓得翅膀一抖，“你行不行啊？年纪轻轻就手抖，是不是虚了？”
格斯低哼一声，没有理会这个聒噪的妖精。
他再次伸手，用力握紧剑柄，指骨发出咯咯的响声，强行压下了那股突如其来的无力感。
不只是手抖，有时迈步，腿弯会突然一软。
这是身体重塑的代价。
高大宝不知何时来到格斯身旁。
“体修的路，就是不断地破而后立。”高大宝头也不抬，“你的身体现在就是个熔炉，铠甲是火，黑犬是风箱，三十二式是锤法。把自己当块铁，多敲打敲打就结实了。”
格斯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承认，狂战士铠甲的力量令人沉迷。
无视痛楚，瞬间修复，力量与速度都跃升到了新的层次。
但他清楚，这力量原本需要用命去换。
是黑犬，或者说，是高大宝给的这套功法，改变了这个必死的结局。
身体就是世界。
格斯现在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只要不死，就能不断变强。
那些传说中能在星辰陨石雨中洗澡的体修大能，或许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出来的。
他现在这副身躯，就是他对抗格里菲斯最大的本钱。
格斯站起身，斩龙剑在地上拖出一道深痕。
手不抖了，腿也有力了。
史尔基看着格斯，那头一度掺杂了灰白的黑发，如今又恢复了深沉的乌黑，浓密而富有光泽。她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看来，高大宝的功法真的起了作用，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以透支生命为代价。
她永远忘不了灵树之馆那一战后格斯的惨状。
整副狂战士铠甲都像是长进了他的肉里，分不清哪里是铁，哪里是血肉。强行脱下只会造成更大的撕裂。那几日，格斯在清醒与昏迷之间反复挣扎，剧痛让他发出压抑的低吼，每一次伤口愈合又被铠甲内部的尖刺重新撕开，鲜血就没停过。
史尔基曾绝望地认为，人类若要与那等怪物为敌，自身也必须化为非人的怪物。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格斯，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高大宝，她觉得他们或许已经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格斯伸出手，轻轻摩挲着胸口的吊坠。那冰冷的金属下，是他对铁炉堡中卡斯嘉和埃琉德的牵挂。他抬起头，望着被晚霞染成金红色的海面，以及在沙滩上追逐打闹的高大宝、伊斯多洛、法尔纳塞和那头黑犬，紧绷的嘴角难得地柔和下来。
“真好。”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身边的史尔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本以为，再没有机会这样平静地看着太阳落山了。想不到，还能有可以安眠的夜晚。”
史尔基闻言，心中一紧，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各位，晚上风大，到那边去吧。”塞尔比高指了指不远处海岸边的一座废弃小木屋，打断了这片刻的沉静。
木屋里，篝火烧得正旺。
“格斯，你的肌肉真好看啊！”巴克绕着格斯的胳膊飞来飞去，发出了花痴般的赞叹。
修炼《强身健体三十二式》后，格斯的身体被反复淬炼，每一寸肌肉都像是精铁铸就，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连带着那些狰狞的伤疤，都构成了一种残酷的美感。
史尔基没理会巴克的胡闹，她走到格斯身后，检查伤势，指尖轻轻划过他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旧痕新伤，心中悸动难平。
另一边，塞尔比高和伊斯多洛正在料理那条大鱼，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木屋。
“嘿嘿，我做的鱼，待会儿我得吃最大的一块！”伊斯多洛一边笨手笨脚地帮忙，一边已经开始邀功。
塞尔比高懒得理他，专心致志地将鱼肉烤得金黄酥脆。
这是难得安宁的夜晚。
格斯最近食欲大开，塞尔比高递过来一大块烤鱼，他连客气一句都没有，直接上手撕扯，转眼就吃了个干净。半条足有半人高的大鱼，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作为大厨的塞尔比高看着空空如也的烤架，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史尔基和依芭蕾拉也是第一次尝到海鲜的滋味，吃得眉开眼笑。
角落里，高大宝不知何时卸下了格斯的钢铁义肢，正拿着一套古怪的工具埋头修理。他按照炎玲传授的法门，不仅修复了损伤，还在对义肢内部的结构进行着某种优化。
饭后，高大宝将焕然一新的义肢递给格斯。
“试试。”
格斯接过，重新装上。他活动了一下铁铸的手指，只听见一阵细微而流畅的机括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顺滑。他下意识地握拳，力量的传导再无半分迟滞。
“这……”格斯有些惊讶地看向高大宝。
高大宝拍了拍手上的铁屑，咧嘴一笑。
“小改造，加了几个储能法阵和爆发机构。”他压低声音，“下次再用大炮，能省你不少力气，后坐力也小得多。记住了，三短一长，是蓄力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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