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立春剑宫。
那片缱绻的温柔被高大宝干脆地斩断,神识如一道离弦之箭,瞬间回归本体,下一刹那,便悍然贯入幽界夹缝中那片新生的奇迹——二十四节气天。
轰!
神识降临的瞬间,整个神国雏形都活了过来。
炎舞锻造的熔岩江河,奔流的速度骤然加快,发出沉闷的咆哮。
穰月开垦的万里沃土,地底深处的生机之力随之脉动,发出满足的嗡鸣。
芷烟净化的清风停下了吹拂,银落编织的星辰凝固了运转。
万物静默,仿佛在向它们唯一的君王,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高大宝的身形在高天之上凝实。
过去,这方天地在他眼中是一幅壮丽却略显粗糙的画卷。
而此刻,晋入金丹之后,他的神识扫过,整片世界的所有细节都在他心底被无限放大、解析。
他看见了,在连绵山脉的深处,一条由炎舞铸就的火脉,正野蛮地灼烧着穰月催生的一片灵植根须,两种法则在此处发生了最直接的冲突,相互消耗,形成了一片毫无意义的焦土。
他看见了,在空间的褶皱里,盈袖留下的诡秘迷宫因为缺少后续的能量支撑,正在被幽界的混沌气息缓慢侵蚀,其边缘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这些过去无法察觉的瑕疵,此刻却清晰得刺眼。
他的身影一闪,出现在神国中央。
这里不再是虚无,一座由赤红晶体构筑的观星台拔地而起,充满了炎舞那霸道而炽烈的风格。
银落正静立于台上,她银河织锦的长裙无风自动,裙摆上的星辰明灭流转,与天上自行衍化的星轨遥相呼应。
“剑主。”
银落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宛若冰晶碎裂。
但在她那片倒映着整个星空的瞳孔深处,所有星辰的轨迹,都在高大宝出现的那一刻,出现了一瞬的停滞。
这是她表达情绪的独特方式。
“银落。”高大宝的语气带着笑意,“这片星空,是你为神国撑起的天穹,辛苦了。”
银落唇角那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一闪即逝,额间的星纹光华流转。
“分内之事。”
她的话语依旧简洁,直指核心。
“剑主金丹已成,此界之法,当立。”
“正有此意。”
高大宝点头,不再多言。
他的神念早已锁定了那片火与木冲突的焦土地带。
过去,他只能通过剑灵,间接地影响这个世界。
但现在,他是金丹修士,是这片“二十四节气天”名正言顺的主人!
他抬起手,磅礴的太上真元在掌心汇聚,金丹雏形在他气海内高速旋转,一股主宰万物的意志轰然降临。
“我说,此地水火当相济,造化需共生。”
他的声音不大,却化作了这片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律令!
高大宝的神念没有停留在观星台上,一步踏出,身形便出现在一片新开垦的沃土旁。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正撅着屁股,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地里,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跟泥巴较什么劲。她旁边,几只刚诞生不久的瑞霖兽急得团团转,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
“怎么,又碰上钉子户了?”高大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穰月猛地抬起头,圆脸上沾着几个可爱的泥点,看见来人,虎牙都笑出来了。
“剑主!您可算来啦!快给俺瞅瞅,这块地邪门了!”她献宝似的捧起一把黑土,“您瞧,肥力顶呱呱,可俺种下去的哭血藤,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死活不肯长!”
高大宝笑着蹲下身,学着她的样子,也抓起一把泥土,任由土粒从指缝间滑落。
金丹已成,他对世界的感知早已不同。
在他的神识中,这捧土里蕴含的生机磅礴浩瀚,可就在那生机的最底层,却缠绕着一根头发丝粗细,却无比坚韧的灰色丝线。
那是一股“死”意,是凋零法则的残渣,正顽固地对抗着一切新生的力量。
“你的百谷催生剑,是犁,也是锄。”高大宝没有直接点破,只是用指尖捻了捻那股挥之不去的死气,“碰见地里不肯烂的石头,你是怎么干的?”
穰月一愣,挠了挠头。
“石头?搬走,或者砸碎了当砂用呗。”
“那要是碰见拔不掉的毒草根呢?”
“那更简单了!”穰月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把它刨出来,晒干了烧成灰,埋回地里,比啥肥料都带劲!俺咋就没想到呢!”
她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兴奋地一声大喝,抡起那柄看着像个大铁块的百谷催生剑,却不是劈砍,而是重重地将剑脊拍进了泥土里!
“给俺——起!”
她双臂肌肉坟起,猛地发力。百谷催生剑并未破开大地,反倒是以剑身为中心,爆发出无数道翠绿色的生机丝线,强行渗入土壤深处,进行了一场蛮不讲理的“梳理”!
滋啦!
那丝顽固的凋零法则被这股力量硬生生从泥土中“犁”了出来,化作一缕灰黑色的烟气,发出无声的尖啸,想要逃逸。
“还想跑?”穰月虎牙一呲,手腕翻转,百谷催生剑的剑意化作一张大网,兜头盖脸地将那缕黑烟罩住,然后猛地一压!
噗!
黑烟被强行压回了沃土之中,经过生机之力的碾磨,瞬间被同化、分解。
原本打蔫的哭血藤,像是被打了鸡血,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叶片瞬间变得苍翠欲滴,甚至开出了一朵妖异的血色小花。
穰月看着自己干的“好事”,再看看那株精神抖擞的哭血藤,激动得满脸通红。
“剑主,您可真神了!”
高大宝笑着站起身,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那扎着麻花辫、还缀着几颗麦穗的脑袋。
“是你自己悟性好,我就是给你提个醒。”
动作亲昵,让穰月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嘿嘿地傻笑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安抚好自家的“大农官”,高大宝的视线已经投向了远方那片连绵的山脉。
接着,他来到了边界处,凉蝉正如同无声的死神,收割着敢于靠近的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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